阿尔志跋绥夫：关于一记耳光的故事(13)

…女性也是这样：当她靠近男子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像是竖琴一样美妙，服从他所有的想法，感受着他的感受，像变色龙一样灵活地学习一切，他认为神圣和珍贵的东西，用这种方式来刺入他的心里，成为他心脏的一部分，然后就抛掉面具，露出自己全部的肤浅、愚蠢和凶恶……而当爱情的根已经扎入心脏里之后，她不仅仅会让这个人的生活变丑陋，还会让这个人变丑陋：他所喜爱的，她会让他学会仇恨;他所尊重的，她会让他蔑视;会激起男子内心里的狭隘，贪婪，自私和下流……请畏惧女子的爱情。’
“教授跟我说的如此或者几乎是如此，通过他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在自己最为沉重的心力交瘁的时刻，他这是在跟自己自言自语，几乎没有注意到我，这样一个偶遇的交谈者的存在……
“我听着几乎是被毒打了一顿！特别揪心的一句话就是：‘迫使你去蔑视曾经尊敬的！’
“我回忆起自己最初的对待他的纯洁的美好的态度，还有那种险恶的、微小的、下流的想法，我在内心里盘算着欺骗的得意，他的受辱，还有所有一切在占有他的妻子的时候优越于他的感受。
“当他离开后，我抓着自己的头，完全看清楚了。在所有的无耻和下流中看到了自己，诅咒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并且无数次，全身心地发誓要离开这里。
“夜里，她像往常一样从自己卧室的窗户里钻了出来，到我这里来，厚颜无耻，得意扬扬……她笑着跟我讲，是如何让丈夫消除一个偶然的怀疑的。我驱赶她……
“我们争吵了，有一天吃饭的时候，凶恶疯狂的她开始找尼诺奇卡的碴，教授维护受到惊吓的哭泣着的女儿，利季娅·米哈伊洛夫娜则开始冲他吼叫，骂着污秽的话，就像是个女厨子。这一刻发生了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只是记得丈夫对她说了什么，她抓起盘子，然后就扔到了他的头上。
“她坐在我旁边，在她扔盘子的那一刻，我的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昏头昏脑，用尽全力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摔倒了，野蛮且狂暴地叫了起来……而我，没有等大家痛苦和哭泣的时候，自己叫了起来：‘她是我的情人……真是一个败类！这是她应得的！’然后我就跑了出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着去车站了……
第五章
医生的故事讲完之后，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我们很快就决定去睡觉了。
我们的床铺在了板棚里，在新鲜的蓬松的干草上。医生很快就打起鼾来，而我仰面躺着，看着月光的亮带映在对面的墙面上，想着教授、他的妻子，想着男子女子，还有整个人类生活的荒唐。
想必米林也睡不着，只听见他翻来覆去，似乎有跳蚤在咬他。当我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了沙沙声，似乎还是说话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到米林，他正悄悄地推开板棚的门。
“您去哪里？”我睡眼惺忪地问。
“太闷了，想去院子里坐一会。”他回答道，然后就出去了。
或许我后来就睡着了，并且睡了很久。当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就醒来了。有个人快速地跳进板棚里。这是米林。已经天亮了，板棚的门缝也是明亮的。我感觉，米林的脸色充满恐惧且苍白。此外，可能也是因为清晨阳光苍白而淡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