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书(3)

我只是怕有一天我真得出来了，我爱的人却走了，我又成了变态，母亲不停地痛哭，父亲拿着断腿的凳子砸下来…如今科技这么发达，要是再次发生我就真得没有容身之处了。
其实…我不是一定要一个人生活，只是我的生活总有残次，再多的人来都无法填补。
所以最终我还是恢复了单身。
写这封信前我回了咋们小时候住的老城区，你熟悉的河清走了淤泥，夏日荷花盛开，隆冬滑冰娱乐，看着焕然一新的城市，我一时却已想不起当年的景象。
站在桥上吹风，想起八面前咋们小时候上学经过的那座桥重新翻修。当年你站在桥上一边随着经过的汽车乱颤，一边和我说桥墩的地方留有抗战时飞机留下的遗迹，可惜如今是看不到了。
现在你住过的房被上学的孩子父母租了，每每看到那孩子披星戴月归来，朝霞初露离开我就会想到你。一个因为从来不学习却每天按时到校的守时学生。我当年不服气，说你不用学习费脑子，不用写作业占用睡觉时间，当然不会累。我让你好好学习，只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我们都听了太多长辈的忠告，将人生的四分之一用在学习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反而忘了人的一生其实人短。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的人并没有现在的觉悟，更没有现在人的开放和包容。当年学习就是最好的出路，如今学习却时时被质疑。
我们都无法估量十年后的世界，正如十年前的我们痛苦着，如今依旧…
我们追着时间奔跑，总希望自己可以活得再舒坦点，可我们永远赛不过时间。就像我坚信有一天同性恋会合法，可我，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
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阿姨转发过来的，是你写得。
[妈，帮我照顾成冉。]
我看了一眼就删了，毫不犹豫。因为我不想记住一个死人，不想记你一辈子。
晚上我做了梦，梦见十年前分手那天你收拾行李，我站在边上帮忙，心中特别平静。就好像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还是自己离开了。我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也不再需要担心自己抬不起头。可看着人轻轻把门关上，我又忍不住抱头痛哭，我亲手把自己爱了十多年的人放开，看着他和别人百年好合，我们不是因为感情破裂，也不是因为身患绝症，只是因为社会不允许。
我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
从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我匆忙接起却是骚扰电话，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心里想着谁。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放下了，而是彻底的刻在了心上，再也抹不掉了。
你终于还是活在了我的心里，我连接受现实勇气，都终于被剥夺。
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写给你的信，窗外当年和你种下的杏树已经开花结果。突然想起高中时学项脊轩记中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黎明到来，我看着窗外飘零的花瓣，想，从二零零八年到二零一八年，我依旧一个人，或许这就是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