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3)

他唯一能有进退的资本，就是他成绩稍微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
当然，这个“一点点”，意味着他每学期的排名，都在全系名单的最顶端。人家都说，他是天生当成功者的料。学校的老师也都对他赞不绝口，认为他凭他聪明的头脑和冷静应变的能力，绝对可以成为一个社会精英。
他摘了片叶子在嘴里嚼着，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分开前，母亲最后和他说的话。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走？”他哭着拉住母亲的裤脚。小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一天妈妈突然就要离开他。
他只记得，那天母亲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替他擦掉眼角的泪，只是挂着疲惫的神色，吃力地笑笑，对他说：
“你有一天就会明白了。”
“哪一天？”
“你长大的那一天。”
是的，现在他明白了，那不过是一种成年人的选择罢了。善与恶、黑与白、痛苦与捷径——成年人每天都在做着选择。
爸爸拿的工资那么少。他们住着那么穷酸的房子，吃着那么干涩的米饭。只不过是在爱情、责任与更好的生活之间，母亲选择了后者罢了。
就像他现在，假如为了爬上巅峰，不重蹈父亲的覆辙，牺牲一下原则和善心，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
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就是去北京最好的大学读研，然后拿到一份高薪水的工作，做个有钱人。
他又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忽然感觉有一双胳膊搭上了他的肩。
“喂，大佬。”哥们摇摇他的肩膀，“听说‘单身联盟’了吗？2分白给，又可以勾搭小姐姐，不要太爽哦。”
然而哥们想了想又说，“唉，不过你这么不爱和人打交道的人，应该对这种不感兴趣吧？”哥们把胳膊枕到脑后，吹着口哨，“也是啊～你根本不需要这2分加分，就可以吊打所有人呢。”
“谁不要了？”他冷漠地把哥们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教室走去。
刚开学，系里转来了好几个插班生，都是转专业转来的。
“果然还是优厚的保研资格和工作机会吸引人啊～。”他在座位上坐下来，听到旁边的同学吐槽着，没抬头看，顾自开始做题。
“再优厚，清华的名额也只有一个啊。”另一个同学反驳着他。
“北京也有其他很多好学校有保研名额吧。”
“得了吧，再怎么说清华的名额，妥妥地还是归...”
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变轻了，显然是怕他听到他们提他的名字。
罢了，关他p事。他以后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 拿分机器。外界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动摇他。
他已经不对这个社会的善良正义抱什么希望了。往前冲就对了，哪来这么多道德情面、善恶是非呢？
下课的时候，他正在收拾东西，感觉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那力道不轻不重，给人的感觉舒服而轻巧。
他回过头来，看见一个长发的女孩子，抱着书本，怯生生地看着他，抱歉地笑笑。
“那个...我是新过来的转系生...对课程不太熟...你的笔记能借我拍一下吗？”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