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半百 · 新友（四）

他一开嗓，祁苑摒了这么久的一口气彻底崩了，撒腿就往屋里跑。动作大得打掉了案边的毫笔，他也顾不上管，一头扎进屋里就没了动静。
来人似乎也没料到祁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盯着地上的毫笔瞧了好一会儿，又往屋里瞧了好一会儿，见里面的人迟迟没有露面的意思，才弯腰捡起笔放到桌上。
街上的雾气散尽了，朦胧的街道才显出全貌。青石巷中渐渐有了人烟。
天井中没了声响许久了，祁苑探出半个头往院中瞄了一眼，那人走了。祁苑松了口气。
回到案前祁苑的小脸就皱成了包子，案上他写了小半张字的宣纸上赫然画着几个大字“别怕，我想和你做个朋友，来隔壁找我玩呀！”
开头的几个字还中规中矩的模仿他之前的字的笔画，才两个字就破了功，笔画开始越发张狂、不羁，最后就是在涂鸦！空白的篇幅都被占了，甚至还嚣张的甩到他的字上去了。
祁苑气急，将宣纸扯出来团巴团巴扔到地上，嘴撅的老高。盯着角落的纸团，恨不得它无火自燃才好。
他辛苦练的字竟被这厮拿去涂鸦了！谁要去找他玩！好厚的脸皮！
闷闷地扭捏半晌，又把那团揉皱的宣纸捞过来，展开细细抚平。不自觉间，手指已在朋友二字上摩挲了好久，指尖染了墨迹。
“……”祁苑低着头，有些低落。
又一个以为可以和他成为朋友的小屁孩儿！哼！还好今天起得早，有足数的字可以上交，这张纸写坏了就不交了吧。
祁苑把纸对折叠好，铺在了一叠宣纸底下。
……
“妈妈，爷爷消气了吗？”祁苑捧着话筒，轻声问道。
“消了，没事了。”张淑芸安慰着，声音有些疲倦的沙哑“小苑，你先在外公家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祁苑有些迟疑:“可妈妈，下个月我就开学了……”
“……”对面语塞，牵强笑道:“啊…妈妈给你联系学校，你先在外公那边上学，跟在外公身边多学些东西，好吗？”
祁苑抿抿嘴溜圆的眼睛追随着空中的浮尘，阳光透过窗棂直直映在水光潋滟的眼眸。
“……嗯。”
话筒中一直在说些什么，祁苑都恍惚了，只知道在跟着应和。他很乖，什么都应下了。
挂掉电话，祁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扯起一个微笑。这才发现手肘内侧已经被捏红了。拍拍那片艳红，走到案前。
今天的字写完了，书也读完了。小孩子毕竟玩性大，祁苑突然好想出去玩，转而又有些失落，他已经被附近的孩子打入黑名单了。
不论哪里的小孩子，只要多个小伙伴一起玩耍都会开心的。所以他刚来的第二天就有小孩子上门邀他一起玩。外婆见他近来心情不好便欣然应允他出门了，外公也只是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他好像看到那几个邀他的小朋友在外公出声的那一刻齐齐抖了几抖。
祁苑有些想笑，但也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