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尽头
我接过信封,检视上面的地址,我才想起几年前因为交流学习而留下一面之缘的露西亚数学家安东先生。
安东先生在电报里隐晦地介绍说他最近发明了惊世骇俗的东西,但是因为发明物的特殊性,他不愿与其他人分享,而是决定邀请远在神州的我前往露西亚参与他发明物的测试。
一开始我感到很不解,为什么新发明要特地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来参与测试,究竟这个发明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让我的不解变成了畏惧。
情报局的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我的科室,把我像个醉汉一样架起来拖走了,我甚至都没来得及争辩。
坐在审问室,我看着情报局的人员,他们看着我,我极尽可能地向他们解释我只是个兄弟单位的小干事,和国外的谍报势力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们不声不响,好像是几尊木头人。直到曾经的同学领着情报局副局长进来,我才和他们建立起了沟通。
“你同学向我证明了你的纯洁性,组织这边姑且相信你。”副局长说
“是啊,可纯洁了,毕业多少年了,我还是处男。”
审问室的人都在憋笑,除了副局长。我也就能靠着这点可怜的幽默感在这里赢取精神胜利了。
同学咳嗽了一声,审问室马上恢复了肃静。
“你知道安东先生发明了什么吗?”
“不知道。”
“他发明了最新的超级破译机,现有的密码系统可能因为这个发明全部作废,这在情报界是惊天动地大事。”
“但这和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一个普通部队的文职干事。”
“不,他给你发电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我苦笑着说:“几年前把我踢到其他单位去干文职的情报局,现在却又找上我来了?”
“我劝你乖乖配合工作,不要耍什么嘴皮子,组织现在需要你。事成之后组织会考虑把你调来情报局效力。”
那当然,我刚才只是在传达怀才不遇的怨气罢了,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当组织需要的时候,我永远不会拒绝,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国家的孤儿。
列车停靠在露西亚广袤针叶林中的一个偏远小镇。我被露西亚十月底的寒风追赶着,颤抖地拿着地图找了很久才在三条街外找到安东先生现在的住处。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安东先生不同于露西亚其他穷苦的科研工作者,他的宅邸意外地让我感到温馨与舒适。
坐在旺盛燃烧着的壁炉前,安东先生热情地和我寒暄起来。
我这个人天性不爱与人说这种形式上的话,我用仍不熟练的露西亚语咿呀地应和着,余光瞥见了壁橱上他妻子的遗像。
可能是意识到了我的目光和神情的变化,安东先生摘下眼镜,平时压抑在心中的属于学者的那份忧郁与孤独感显露了出来,在壁炉里的柴火被火焰吞噬着的背景音里,他改变了语调,重新开口道:“当我和你在莫斯科大学认识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和我一样,都带着上帝赐予的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