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 第一幕 第四章(2)

“先在这里拿点晒干的药吧……黄芪，甘草，再辅山药，大枣，枸杞……其实这样都算不上药了，平常做饭就可以用来熬汤。这些你拿回去明天熬给他喝，明天我去采些新鲜的。”
洛阳刚想深鞠躬道谢，和医又从这堆杂物后面拖出一个箱子。他吹了吹表面的灰尘，打开箱盖，从中取出了什么药材。
“这是……”洛阳睁大了双眼，“人参！”
和医手里的，是一块干黄的党参。虽然只有两节手指的大小，恐怕也价值不菲吧。
“这些是我的家族在中原时积攒的。中原人的生活大都很富足，也不存在身体吃不消的情况……虽说物以稀为贵，但党参在中原确实派不上用场。幸好把这些不常用的稀有药材都带过来了，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打开这个箱子了呢。”
“可是，这么贵重的药材……”洛阳有些犹豫了。
“药到其处，这才是对药材最合理的使用吧——这也是作为和医所该做的，不是吗？”和医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把小刀，把党参切片、包裹在之前的药材里，递给洛阳。“其他的分三份，每份可以熬两次；党参有六片，每次一片，先给他熬两天。”
洛阳接过了药材，抱在怀里，有些颤抖。“谢……谢谢您，老师……”像是在耳语，还带着一丝哽咽。
“没关系的。告诉你爸爸要多休息。”和医微微一笑，随后走到房门前，转身面向洛阳。光线昏暗，一片阴翳下，洛阳有些看不清老师的脸。
“走吧，洛阳。如果你妈妈看到你拿着人参回家，恐怕又要训斥你了吧——今天就别劳驾她亲自前来了。”
“和医先生？”妈妈有些不敢相信，和医居然为了这点事亲自来见自己。
“请收下这点心意——我也希望你们一家健康、平安。虽然是为了新生儿，也还请转告他，要注意休息。”和医说，“可以的话，能让我和他见个面吗？这样也能更准确地判断他的状况，方便我……”
“可以了，和医先生，已经足够了……”妈妈重重地跪倒在地，洛阳赶忙去扶她起来。“谢谢您，和医先生……这点小事，不必让您费心……我会转告他的。”
“这样啊。”和医遂起身，微鞠一躬，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洛阳家。
洛阳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妈妈攥着药材，抽噎，啜泣。
次日清晨，洛阳爸爸醒来时，模糊地看到妻子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汤。
“这是洛阳从和医那里要来的，就是因为她担心你。”妈妈的语气有些僵硬，“都是咱女儿的心意……喝了，不管你要怎样，只要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就给我喝下去。”虽是这样说着，却已落下泪来。
爸爸接过碗，汤还尚温。但他没有喝，只是阴沉着脸，像是欲言又止。
“放心吧，是补药，她还不知道你生病的事。”
听过这番话，爸爸才颤抖地把碗凑到嘴边。嘴里洋溢的，是女儿对父亲的爱；那份爱很纯洁，纯洁到他无法原谅自己。能有这样关爱父亲的孩子，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自己竟一直对孩子隐瞒，欺骗——我到底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份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