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暮雨锦心(5)

这牛四，大字不识一箩筐，方才听锦儿自称“栗山忧”，只道她姓“栗”，便称她作“栗家妹子”，却不知依这东瀛姓氏，应称“栗山”才是。这锦儿心中暗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柔声道：“小妹姓‘栗山’，单名‘忧’，四哥叫错了。”
牛四闻言一怔，呆了半晌，才一拍脑袋，陪笑道：“你看俺这点材料，真是让妹子见笑了！栗山妹子！不是栗家妹子，哈哈，哈哈哈！”
此刻王燚与牛三仍在厢中吃酒，这厢外便只牛四与锦儿两个。那牛四虽呆，却也晓得这会儿是个大好时机，正该说几句巧妙之语，以求美人欢心。可这牛四偏又是个粗人，似这般精细活计，可实在是难为了他。牛四便只得搜肠刮肚，只求能掏出几句话来。他心机费尽，扯东扯西，可还是顷刻之间便没了话，两人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锦儿心思稍动，想这牛四虽是个痴人，但终是祸首之一，不若套他几句话，兴许能得些消息也未可知。她心思既定，便要开口，却不想那牛四大眼一转，猛然大笑道：“诶，俺老四咋就把这茬给忘了？栗山妹子，你要看俺的兵刃不？你别看俺呆头呆脑的，俺可是有真本事的！打小俺力气就大，打架就连虎裔和熊族都不是俺的对手，这要是拿上兵刃，嘿嘿，可不是俺老四吹牛，那可就叫，哼，天下无敌！若非如此，这桩买卖，也轮不到俺来不是？”
此言一出，莫说锦儿，就连那厅内的云筱，也停杯止著，以余光朝这牛四瞥来。须知古来英雄豪杰纵横天下，多凭兵刃趁手。莫问如何好汉，倘若兵刃落于人手，也难免有心无力，当年那古之恶来，便是榜样。云筱本便想着要如何算计这牛三牛四，谁料这牛四竟自个儿撞到了枪口上，这可叫云筱如何不喜？锦儿则眸光一闪，似有所期，只是又旋即黯去，半推半就道：“小妹虽有兴致，可小妹终究地位低微，只怕不大合适吧？”
“嘁，这说的什么话？咱都是自己人，分什么高低贵贱的！”牛四大手一挥，“那咱就算说定了，俺去跟三哥说一声，咱们就出去转转去！”
牛四好容易寻了个由头，登时喜不自胜，半刻也等不及，便急吼吼地回返厢中，告知牛三，说要带着那“栗山忧”到岛上各处逛逛。牛三对那女子本便是十二分的不耐烦，这会儿牛四这般请托，便敷衍挥手，打发这两人出门去了。王燚见状，生怕这牛四莽撞，伤了锦儿性命，可他又怕言多必失，惹这牛三牛四生疑，只得把这一把冷汗捏在掌心，目送牛四携着锦儿离去。
那牛四借着此机，将锦儿带离了惠宾楼。此刻他美人在侧，自然是春风得意，哪肯径直带着锦儿去瞧他的兵器，便磨磨蹭蹭，先要在这岛上四处赏玩。这一路上但凡见着什么新鲜物事，他也不问贵贱，皆要买来赠与那“栗山妹子”。锦儿贵为纳兰千金，见多识广，牛四看上那些小玩意儿，哪入得了她的法眼，只是眼下情形，非同一般，她便不问好歹，统统收下。牛四见状，更是喜不自胜，哪还有半点防备之心？那锦儿有意套他的话，这牛四可当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出门才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把此番海都之事的来龙去脉，给漏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