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2)

我后来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狩猎的序幕。
利维坦下沉掀起的巨浪没有按常理那样四散而去，反倒汇聚起来，沿着那条长长的光路，快速扑向渔船队，如草原上驰骋的蒙古骑兵，要将利刃插入渔船队脆弱的船体。更夸张的是，巨浪在前行途中，浪头竟一直保持着十几米高，没有丝毫减弱。
通过望远镜，我看到那些抽旱烟的衰仔们，褶子横生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想他们也发现了这巨浪的诡异。哪有海浪前进势头不减的，这不是胡闹吗？
要是让这高十几米的巨浪打到船队，那…那他娘的还活个鸟啊！
衰仔们开始慌了。有的直接鬼哭狼嚎，有的果断跳入海中，有的则“扑通”跪在甲板，不住地向巨浪磕头，还有的尚存一丝理智，忙着把帆升起来。但那如脱弦之箭的巨浪，似乎不愿让他们多贪一口空气，瞬息间就冲到了船队的身后。
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渔民们的脸就像挪威画家爱德华作品《呐喊》里那个尖叫的人的脸，极度扭曲，写满了绝望。
我想闭上双眼，不去目睹将要发生的悲惨画面。
但出人意料的是高耸的巨浪并没有拍下，将船队碾成齑粉，而是僵在了原地。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紧张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在我的心头。
我不详的预感不久就被证实了。
湛蓝的水墙开始蠕动出一个个小孔。“锵..锵”金属齿轮运转的杂音不断从密密麻麻的的水孔里传出。那杂声不似刺耳的轰鸣声，令人烦躁，却似嚯嚯磨刀声，令人战栗。
“快跑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死就快点跑！一群衰仔！”泡在海里的一个白发老人扯着嗓子喊着，他身前两个青年正死命拽着他向远处的岸边游去。
水墙后的怪物比渔民们更先对老人的话作出回应。
一道黑影从水孔里飚射而出，空气被撕裂的破鸣声厉起。两个青年低头奋力向前游着，未察觉到身后袭来的危险。但老头看的却是一清二楚，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
这急掠而来的黑影，竟是一个硕大的铁锚。
这铁锚他再熟悉不过了，不是他们渔船队常用的四爪锚，也不是军舰上的海军锚，而是那艘臭名昭著的鬼盗船上的蟒锚。它的形状像极了一个上了箭，蓄势待发的弓。锚体从内向外，由厚变薄，锐利的边缘在夕阳的映射下，透出点点寒光。这蟒锚就是一件锋利无比的杀人工具！
“还是..逃不过吗？”柳观寒的声音变得哽咽，泪水从他浑浊的双目中涌了出来。一幕幕往事不断在泪花中闪现，他仿佛又回到了双手沾满血污的那刻。愧疚像洪水一般，倾泻进他的内心。
“终究还是要还….债。”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奋力推开两个儿子，向左侧划去。虽然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相依为命了这么久，还是有了情感，柳观寒不想连累他们。
“自己欠的债，自己还。“柳观寒心里默念。
“爹？“两个青年异口同声地喊道。
他们蒙了，他们不明白自己父亲那双干瘪的手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明明前几天，父亲还是个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