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 · 一》原创/古代/BG/虐

刘八又让老鸨子赶出来了，连来时裹着的那件棉袍子也给扒了，只给他剩了一身单衣，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架着他扔到门外，门砰一声关上，刘八抱着膀子，隔着门大声骂街。
此时的北京城正值寒冬，鹅毛也似的雪下着，天色黑压压的，一步踩下去雪没到脚脖子。就连妓院这种地方，当此时节也不会敞门迎客的，都大门紧闭，谁要还有闲心来寻乐子谁自管敲门。
刘八在这家窑子门口打着哆嗦发愁该怎么办。回家去？他住在城外，走回去半路上就得冻死。找朋友帮忙？他那些朋友也都还没辙过冬呢。
再说刘八，他自己也是个穷鬼，据闻祖上曾富裕过，可惜传到他这辈儿只给他剩下了穷，否则也不会住到城外去。这等人没什么正经事好做，也不思进取，只能靠着四处给人帮杂忙挣点儿钱。他又好嫖——也并非是好嫖吧，娶不上女人，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不嫖可怎么办？——那群窑姐儿，哪怕老的皮都松垮垮了，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是吃准了刘八这种人睡不起年轻漂亮的。话又说回来，要嫖就别怕花钱，其实刘八今儿被扔出来也算活该，他仗着以往和一个姐儿的交情，已经欠下老鸨子十几吊钱了！
墙角有个苍老浑浊的声音发出嘿嘿的笑，刘八回头一看，是个老叫花子，都快让雪埋起来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堆垃圾。
“娘的，你他妈笑个屁啊？”刘八翻了个白眼，跺着脚问——冷的。
老叫花子抹了把脸上的雪，“嘿嘿，昨儿捡一破棉袄，再破也比单衣暖和哟。”
“嘿你个老不死的……”刘八一听就火大，可又一想也不能跟个老叫花子计较，总不能打他一顿把破袄抢过来自己穿吧，那也忒下三滥了。他只好又大声朝门里骂街：“嗨？你妈的！呸！老子就当自己倒了霉，丢了袄子让狗捡去了！”
“嘿。”老叫花子什么难听话没听过，压根不当回事儿，其实他也知道刘八是捎带手骂他呢。
话音刚落，门打开了一尺来宽，刘八还没明白要怎么着，一盆冷水就兜头泼了出来，浇了他一身。门又迅速关上，里头传来老鸨子尖细的声音，“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小子再骂，老娘连块布都不给你留！”
刘八当时就怂了，老鸨子可是个说到做到的恶毒婆娘，他不敢再大声骂，只好狠狠地朝门啐了一口。
老叫花子又笑，刘八瞪了他一眼，“再笑老子真抢你破袄了啊。”老叫花子赶紧把帽子拉下来盖住脸，以示自己这就装死不笑了。
天寒地冻，没袄子还被冷水泼，刘八心说看来我今儿非得死这儿不可。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胡同里另一家的门开了，从里头抬出来一顶二人抬的小轿，轿帘上绣着百花争艳。轿窗上也盖着帘子，风一吹掀起来一点儿，又被轿里人迅速拉好。
两个轿夫踏雪而行，走到刘八跟前停下，大概是里头的人授意的。旋即窗帘一动，探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指尖染着嫣红的蔻丹，小指上的指甲二寸长。这只手里托着个暖手炉，看意思是要给刘八。刘八不知道这是谁，要干什么，也不敢接这暖手炉。那手便又收了回去，紧跟着窗帘掀开了，显出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来，看年纪不过十六七，穿着件杏红色的锦缎袍子，发间簪着纱制缀珍珠的海棠花，薄施粉黛，一笑双颊生靥，十分天真可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