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3)

“哪怕你是我祖师爷，今天不给我擦干净了，明天就让你拎着脑袋上飞机！”
没眼看那一黑一白的俩人绕着烧烤摊追来追去，周九良就着一根烤串儿喝了口冰啤酒，在听到桌上手机“叮”的一声收到了一条微信信息后，胡乱把手擦了一下就去解锁。
是他孟哥发来的。
「你那瓶褪黑素我找到了，放在你床头，晚上回来吃一片就够了，不要吃太多。」
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那人作苦口婆心状的语气以及后面那些没有打上去发送过来的类似“这玩意儿说是对身体无害，但是吃多了总是会产生依赖”的言论。
秋分一过，天总是黑得越来越早，那俩人还没打闹完，夜幕就已经悄悄地拉了下来。旁边的路灯陆陆续续地亮了，马路上的来来往往的车也打开了车灯。
这些或静止或移动的斑驳灯光，晃得周九良的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印象中，他的孟哥从他们俩认识的第一天起，似乎就自动担任了一个照拂他的角色。
第一次上台前，他跟自己说：“航航，一会儿上台不要紧张，你不用看他们，看着我就行……”
从此，他习惯了台上眼睛离不开他。
第一次被他发现自己老在宿舍里点外卖的时候，他说：“别老点外卖，那东西有啥好吃的，来我家，哥给你做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
从此，他身上软乎乎的肉越来越多。于是有一年自己一咬牙办了一张健身卡，好不容易精瘦下来，但还是被他以“太瘦了容易生病”为由，又给喂了回去。
相声有新人总决赛的前一个星期，哪怕他自己被网上的言论搞得憔悴不堪，也要艰难地从眼中挤出一丝光亮来，跟他说：“航航，最近少上点网，网上的言论不要看，他们说什么也不要往心里去。哥知道这一路跟我走过来你比谁都更努力，你有一身的能耐，只是懒得展示出来……”
“先生，您就不怕我拖累您吗？”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问的。
“这叫什么话，我还怕你嫌弃我走得慢呢。”
……
转眼间，又一年过去了。
在过去那差不多十年的岁月里，无论是台上的孟鹤堂还是台下的孟祥辉，始终都是一盏不断指引着他往前走的灯。
只是他周航还是太不争气了，从前只知道在他孟哥的温柔庇护下就能一往直前，现在只要稍微离开他一会儿，就会发现自己压根儿连路都走不远。
长此以往，这份过分的温柔似乎是让自己沉溺了，令他对这个本不该肖想的人，有了不可告人的龌蹉心思。
他的孟哥生来就有一副好模样，师父说他那是男生女相，于是他也就老爱顶着这张祖师爷赏饭吃的脸，演一些塑造女性形象偏多的节目。
每当台上对上他抛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娇媚眼神时，他的心就会漏跳半拍。
幸好他眼皮比较厚，眼睛小，稍微眯一下眼睛，台下的人就看不清他眼内闪烁的眼神了。
如果，这一切都停留在去年就好了。
因为今年，原本只属于他一个的孟哥再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