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前世今生:暗涌70

——“这便是你要过的日子吗？张云雷。”
张云雷听着耳边熟悉温和的声音，如梦一般。
这便是他要过的日子吗?
一生任人左右，任人买卖。
又流转中想起那厨房小丫鬟讥讽的话来。
那语气，是真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取乐的玩意儿，厌了就只有被丢弃的份儿。
“哥儿，难不成现如今你还真觉得，什么都不要了，就不会有人来抢吗？站着不动挨打，就能少吃点儿苦吗？”
那傻子依旧问着，手缓缓收紧了，粗糙的大拇指有些粗鲁地捻过他微微凸起的喉结，那力道不轻不重，张云雷甚至都感觉不到疼，只是被这样弄得身子越发紧张了。
他有时觉得，杨九郎是真特别喜欢欺负他的，尤其是床笫之间时，那大灰狼本性就毕现无疑了。
“别这样儿...九郎。”张云雷躲不开他的手，只得是垂了眸子，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低低开口道:“我有点儿害怕。”
果然那作恶的手就在他话一出后便顿了下来。
“怕什么，我又不敢真把你怎么着了。”
那傻子说着，语调里不知怎的还有点儿扫兴的意味，伸手整理了一下儿张云雷凌乱的长衫:“不吓你了，别怕。”
“总这样儿，哥儿你一点记性都不长。”那傻子嘟囔着，又把那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了，侧面的排扣一个个地系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看张云雷还是沉默着没有反应，杨九郎就有点儿怂了，把栗子毛脑袋拱过去，在张云雷脑袋边儿一顿乱蹭:“怎么又不理我，真吓着了?”
“没。”张云雷被蹭得痒极了，轻轻推开了杨九郎的脑袋，皱起眉说:“你别老乱动，也不怕伤口裂了。”
杨九郎倒也听话，被推开了就老老实实坐着，一边儿看张云雷的侧脸一边儿等候发落，那模样，就差给他按个摇来摇去的尾巴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九郎才看见张云雷扬起个有些自嘲地笑来。
小傻子说得还真对。
这世道是要吃人了。
“许是我真不知陷进了哪场梦吧。”张云雷轻笑着，眼里又缓缓聚拢了层层冰霜。
台上唱尽了悲苦欢喜，纷乱彷徨，台下却不愿看那朝阳起，不愿看那月色下。
他性子淡极，生在人间，却总不似人间物。
直到那傻子出现，他才有了托付，有了寄托，也便有了恐惧和胆怯。
如今也好，曾经也罢，他只是一直不想那痴情的傻子再吃半分苦头，再有性命之忧，再被逼得走上岔路。
一生安稳，该多难求得啊。
“哥儿，你总说怕我，你可知这世上我最怕谁?”杨九郎冷不丁地问道，声音带着淡淡的暖意。
张云雷一愣，就哑然失笑了。
“你最怕我。”
“那便得了，你只知我最怂你一个就好，有你，我连死都不敢，又哪会敢输这一场?”
良久，张云雷才缓开一个浅笑。
“好，那我便记住了，你莫要食言。”
最终张云雷恍然间起了身，拍了拍被那傻子弄得褶皱的衣裳，回头对床榻上的杨九郎冷声道:“晚上不给你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