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希特：K先生的故事(10)

柯伊纳先生在某处看见了一把做工十分精美的旧椅子，于是买下了它。他说道：在生活中有这样一把椅子根本毫不起眼，或者享用它既没有什么值得可耻，也不是惹人注目的事，我就思考，这样的生活应该如何安排，每当此时，我都希望谈一谈。
有几位哲学家，柯伊纳先生说道，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处于关键时刻的生活随时都可能被最近的潮流所牵引，这样的生活应该呈现何种面貌。如果我们所拥有的生活很好，我们确实既不需要大的动机，也不需要十分智慧的忠告，所有的选择都停止了，柯伊纳先生说道。他对这个问题完全认同。
柯伊纳先生厌恶斗争，但却一生都被卷入了斗争。
你为何病了？人们问柯伊纳先生。因为国家没有秩序，柯伊纳先生答道。因此我的生活方式就没有了秩序，我的肾、我的肌肉和我的心脏都陷入了混乱。
我来到这些城市时，一切要么运转得比我快，要么比我慢。我只对谈论者说话，只在大家都倾听的情况下才倾听。我这个时代所得的一切利润都来自不明不白，从明白之处产生不了利润。此外，只有一人拥有这种不明不白。
柯伊纳先生和女演员
柯伊纳先生有一个女演员朋友，她收到了一个富人的礼物。因此，她对富人的看法与柯伊纳先生不同。柯伊纳先生认为，富人们是坏人。但是他的女友认为，富人不都是坏人。为何她认为富人不都是坏人呢？她这么想并非是因为她从富人那儿收到了礼物，而是因为她接受了他们的礼物。因为她相信自己不会接受坏人的礼物。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柯伊纳先生不再相信她对自己的看法。柯伊纳先生利用了一下这种无法避免的事情，他喊道，你把他们的钱拿走，他们并未付钱买礼物，而是偷来的。没收这些坏人偷窃来的赃物，这样你就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了。难道我没有钱就不能成为一个好演员吗？他的女友问道。不能，柯伊纳先生用力说道，不能，不能，不能。
许多人相信，大城市或工厂的规模在未来会变得越来越大，最后范围大得会无法估量。这会让一些人产生恐惧，而另一些人则会萌生希望。此事的发展现在通过不可靠的方法被确定。因此柯伊纳先生建议，不管怎样，对这一发展几乎可以采取无视的态度，即不要摆出城市或者工厂能够无限扩张的态度。他说，在发展过程中，一切东西似乎都会永恒。谁敢把比牛大得多的象限制在某处呢？但是它只会比牛大，不会比大象大。
有人对柯伊纳先生说：我们的法官是可以被贿赂的。柯伊纳先生答道：可惜也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可以被贿赂，但是并非用大笔金钱就可以贿赂他们去执法。
柯伊纳先生出发流亡之际，他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文章留下来。他共事最久的一位女同事接下了将这些文章事后寄给他的任务。因为她在等待一个便利的机会，她失去了时机。她被逮捕，又被释放了。于是她也逃出了国境。她来到柯伊纳先生面前，没有带那些文章。柯伊纳先生感觉非常挫败。当被问及是否不能接受不幸时，他激动地答道：不能。当被问及，即便这些文章还会以某种方式到他手里，他是否不再愿意见到这位已经开始变得忧愁的女同事。他回答道：为什么不？他的立场是，从现在起她需要幸运了——只有这件事让他对她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