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错(二十三)(2)
齐衡知道阿四想说什么,无非是劝他也要保重身体之类的。齐衡也没在意,先是小心地帮无谢除了里衣,然后自己也脱了外袍俯下身一手绕过花无谢的膝弯,一手揽着他的腰,轻车熟路地把人抱在怀里,往木桶走去。
木桶里的水是浓浓的乳白色,微微冒着热气,也不知灵姑子都放了些什么药材,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不似寻常药材那般酸苦。
齐衡抱着花无谢两人一起坐进木桶里,像往常一样给他换了个姿势让他的头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肩上,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帮花无谢顺了顺头发,齐衡想起花家上下和自己母亲那边总是劝他把照顾花无谢的事交给不为和阿四去做,他们以为齐衡是不放心下人,怕他们笨手笨脚做不好,可只有齐衡自己知道,他只是舍不得而已。在花无谢的头上轻柔地落下一吻,齐衡把人抱得更紧了些,这算得上是他每日里最安心的时候了,只有把人搂在怀中,感受着这人微弱却日渐平稳的呼吸,齐衡才敢确定,他的无谢真的还在。
每晚搅得他频频惊醒不敢入睡的噩梦都是假的。
齐衡尽量不去想梦中那个浑身浴血冷着脸跟他告别的无谢,他掬起一捧水浇在花无谢的肩头,“无谢,今日里我又去审了司马天宗,人证虽然没了,但物证与书信都在,他已经认了罪,也交代了当年是如何陷害萧家的,我把他的供词呈给了皇上,皇上说等到你好了,就宣你上殿,为萧家平反。”
“对了,前两日母亲把孩子抱过来了,说是让我给想个名字。”齐衡执着花无谢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握,“我看着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到个满意的,你向来比我主意多,等你醒了,你给他取个名字可好?”
他的语气满是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不过你可要早点醒啊,咱们儿子马上就要满月了,老祖宗说,要是到时候还没名字,可是要叫人笑话的。”
“还有,父亲母亲之前去了广济寺,在那里小住了几日。”齐衡把玩着花无谢的手指,见他的指甲长了,便从旁边取过一把小剪刀,认真地帮他修剪着指甲,“母亲给你请了一支签,大吉,说是只要跨过这道坎,日后必定平安顺遂,母亲高兴坏了,捐了不少香油钱给寺里,要寺里的师傅帮你抄经祈福,她说等你醒了,她就给寺里的佛像重塑金身当做还愿。”
他絮絮地给花无谢讲着这些日子里那些琐碎平常的小事,一直到水都凉了,才恋恋不舍地给花无谢擦干了身子抱回床上,自己也收拾停当,跟着吹熄蜡烛上了床。
夜已经深了,幽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地上映出一片冷白。齐衡在床上躺了良久,才从枕下摸出一封信来。
这信也不知被看过了多少遍,虽然能看得出看信的人小心地维护,可纸张的边角已经微微起皱了。
借着月光,能看到信上端端正正地写了“元若哥哥亲启”六个字。这信是他前几日偶然间在卷宗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卷进去的。看到那熟悉字迹的一瞬间,齐衡突然有些恍惚,想起小时候花无谢有一阵子总是喜欢给他写信,就算两人日日都能见面,花家二少还是会在分别后遣阿四送来一封信,一开始他还规规矩矩写些文绉绉的诗词,也不管是什么意思,后来就开始五花八门什么都写,连晚间在花园里逮了一只蛐蛐都要告诉他,看得齐衡哭笑不得。所以在他看到这封信的刹那,他的心跳得飞快,虽然明知道肯定不是无谢现在写给他的,却还是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