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自囿》文字版(《无涯》姐妹篇)(7)

成蹊的表现更让人震惊，他直接抗旨不尊，带着兵马继续守城，还放言道：“只要我还在，便会守着这座城。”
“你这又是何苦呢，安心回去做你的驸马爷不好吗？这座城是谁做主人，并不重要，我都不在乎，你又在执着什么？”
“留吟，你分明什么都知道，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
她沉默了很久，说：“我只是一缕孤魂罢了，不值得。”
“值得。”他提起了剑，“对我来说，你便是我的神，作为你最后一个信徒，你的城，自然只能由我来守，你的子民，自然也只能由我来保全。你说你不在乎，可是数千年过去了，我还是能感知到你对这座城的感情，哪怕城中人早已将你遗忘。所以我会为了你，守住这座城。”
是的，她说她不后悔，但是三千年孤魂般的囚禁，还是让她对这座城产生了怨恨之心，哪怕她自己不肯承认。
在成蹊为了守城做出牺牲的时候，她更觉得怨恨，所以她说她不在乎这座城，这座城换不换主人她不在意。
可是她分明还是爱着这座城啊，这座对她来说，像亲生孩子一般的城，如果异族入侵、肆意屠戮的场景发生在这座城里，她能像她现在说的那样坦然面对吗？她不能，当局者迷，成蹊比她更明白她的心。
留吟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鼓胀着要涌出来了，心隐隐作痛。
成蹊守了一个月的城，皇帝那边终于坐不住了，下旨抓拿叛党李不言，夺回兵权。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成蹊最终还是失败了，他被自己的手下一刀捅死了，死前还听到了留吟惊慌失措的叫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可惜只有这一次了。
后来，手下喜气洋洋地带着他的尸首去领赏。
城还是被割了出去，附赠一个礼物——李不言的首级。
留吟就这样看着他，在满城哀哭中目送他的首级离开他的身体，他的怀里还揣着那块玉佩。
她看着那些人带着他越走越远，出了城门，往荒漠里走去，往地平线走去，往另一个国家走去。
她登上城楼，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队伍在她的瞳孔里逐渐缩成一个小点，那块白布下蒙着她最熟悉的面容，她却自此都永远看不到了。
她想起那年初遇成蹊，少年就在城楼下抬眼看她，眼睛晶亮。她觉得心脏疼得仿佛要裂开了，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她疯了一般地去撞那块屏障，想要去追寻她的少年，可是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大力推了回去，疼得她眼前发黑，可是这次她没有昏过去，她挣扎着爬起来，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咔嚓”声，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她心口裂开了。
她忽然觉得心里的疼痛山洪般爆发开了，是身上伤痛的千倍万倍，痛得她疯狂地尖叫起来，生平第一次从眼眶中涌出滚烫的液体。
她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她的囚禁，也到此为止。
“听说神族生便无情无爱，心坚如石，心石中却却包藏着所有至真至柔的情感，是真的吗？”问话的是位女仙，与神族不同，仙族由凡人修炼而成，心怀凡人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