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画心（下）(3)

今天的张云雷似乎格外高兴，敛了冷漠与尖刺，眉眼处都透着乖顺。
乖顺？这个词跟他联系在一起可真是违和。
摩天轮缓缓上升，久城的景色浮现在眼前，居民楼里灯火如初，高档会所里笙歌依旧，只是街上人烟寥落，枪声起伏。
张云雷左手扣着杨九郎的右手，十指交叠，另一只手隔着玻璃去指外面的建筑，眼睛里是掩不住的活泼与惊喜：“教授教授，看，那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面馆。”顺着指尖望去，可以瞧见那城市一隅的小小灯光，晕黄了一片天地，勤劳的店主靠着店门打盹，门外径直走过两三个亡命徒，但似乎没有要找麻烦的意思。
杨九郎看着他，偷偷屏住了呼吸。
张云雷觉察到他的目光，耳尖瞬时就红了，板起脸瞪他：“看我干什么，看外面。”
“你……”声音漏了一丝迟疑，想想还是闭了嘴。
摩天轮上升得很慢，足够纤细的指尖伴着欢快的语调，指点完他们去过的整片江山。学校，家，城市角落的牛肉面馆，中心广场的黄焖鸡米饭，还有每周三会去的小超市……最后指间停在了二人初见的那条巷子，张云雷的指腹在那处划了划，带出一丝气恼的笑，整个人显得淘气又鲜活。
杨九郎静静看着，嘴角含笑。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如同一把钝斧，狠狠敲在了杨九郎的脑袋上，晕头转向。
他说：“翔子哥，你怎么两次都在那儿捡到我啊。”
翔子哥。
天旋地转。
身体比脑袋反应要快，杨九郎猛地拥他入怀，双目赤红，声音颤抖：“你……”
好像一瞬间有很多话拥到了嘴边，但最后他只听到自己的嘴巴发出四个字。
“我想你了。”
什么夜城，什么天罚，都让他见鬼去吧，我想你了，太想太想了。
“呵……”怀里突然传来嗤笑声，带着冰刺的话语好像毒蛇，从颈边一路爬至耳朵“杨教授，看清楚，我不是你的磊磊。”
杨九郎猛地放开他。
如同美梦惊醒，杨九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受着失去带来的痛彻心扉。
张云雷扣着他的下巴把杨九郎的脑袋掰向一旁，城市的另一端，有一幢笼罩在黑暗中的摩天大厦。漂亮的脸庞上挂着残忍的笑容，薄唇轻启，吐出恶毒的字眼：“张磊死了，在那座楼下。”
17.
摩天轮猛地一停，老旧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嘎啦”声。
外面的一切都停了，声音、灯火、人群，全部消失了，整个夜城仿佛窒息。
杨九郎微微后仰，眼神发冷：“张云雷，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你舍得吗？你还想多看一眼张磊呢。”眼波流转，眉角生花，“哪怕是演得，对吗？”
杨教授哑口无言。
怎么可能拒绝那样的张云雷。
沉吟半晌，杨九郎终于开口：“你演的很好。”声音嘶哑，带了点心头泣血的痛楚。
明明是他在示弱。
张云雷脸上的笑却险些挂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杨九郎点起一支烟。摩天轮算是个半密闭空间，烟雾袅袅娜娜绕不出去，只能在小小的天地里来回逡巡，熏得二人俱是眼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