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荡寇志（一）(3)

众人行百里，见一山。穿林走径，临近而看，山高入云。正惊异间，忽有数百魑魅飞奔下山，阻挡来人，卢俊义仗剑一喝，群妖如何挡得了这等神威？一时皆灭，不过气息变化。有二僧大喝：“谁人无礼，破我神通！”自云中而落下，一阵狂风，将众人吹得七零八落，见武松及空眼三僧，一惊，幻术难以维持，哪还有什么山林，只是一片平地。那二僧躲武松几个，转身要走，卢俊义瞧见，纵马赶上，二僧见之竦惧，卢俊义马上先斩味浊，再斩触垢。
忽闻有声，远方有二僧前来，向武松及三僧、卢俊义问礼，一僧笑道：“小僧法号空舌。”又一僧笑道：“小僧法号空身。”空舌对卢俊义行礼：“多谢卢将军斩断我二人的痴愚。”卢俊义醒悟过来，再看地上，两个妖僧，尸骸俱灭。空眼五僧各背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僧衣、僧帽、僧鞋之物，五僧为武松脱了行者衣服，穿了僧人衣服，剃度已毕，空意大笑：“世间再无武行者，只有空意僧。”五僧离去，临别赠言：“相会江南六合寺。”
燕青等人被风吹散，后来风停，收拾人马，一千人，一个不少，只是不见卢俊义等人。赶到时，三僧人、二妖僧都不见了，只看见卢俊义、和尚武松，燕青甚是诧异。卢俊义对燕青说了因果。于内单少了鲁智深，空意只道无妨。
众人回到梁山，见了宋江。宋江收拾一间干净房间，给空意居住。因空意教众人不必担心，众人便不再去寻鲁智深。
智深和尚被妖风吹去，待睁得眼时，却不知身在何处。四下环顾，似在一穴中，其深难测。看穴中时，旁边又有一穴，透出亮光来。走进去观看，却是奇怪，一般有天有月，亦有村庄房舍；其中人民，也是在那里忙忙的营干，见了智深，都只是笑。智深也不去问，也只顾抢入去。过了人烟辏集的所在，前面静悄悄的旷野，无人居住。行了多时，只见一个草庵，听的庵中木鱼咯咯地响，走进去看时，与其一般的一个和尚，盘膝坐地念经。智深大骇。那和尚答道：”来从来处来，去从去处去。“智深不省那两句，焦躁起来。和尚只是笑，智深愈加困惑。和尚对智深道：“和尚心中有惑？”智深答道：“如何没有？洒家有个兄弟，不知是兄弟，还是头陀，是也不是，洒家不知。今见了你，又与洒家一般，洒家更惑。”那和尚大笑：“智深和尚，可把臂膀给我一个？”智深喝道：“你不是消遣洒家？
”和尚道：“胳膊是你吗，不是你，便是外物，何必执着？”智深不语，和尚又道：“汝身是汝，汝身又不是汝，汝是汝，汝又非汝。我有识，汝亦有识，汝识非我，与我同识。种种名色，皆是念头，一念不生，诸法皆空。”智深闻而大笑，“我有我，无我，是名我；我有我无我，故而我空，法有法无法，故而法空。”望那和尚唱了个大喏。那和尚大笑道：“你今时解脱缘缠井，今日方知我是我。”再看时，和尚与草庵皆不见了，身已在梁山下。
梁山之人见了智深，慌忙请回山上。宋江等殷切相见，空意道：“智深师兄也悟道了。”智深道：“与空意师弟同幸。”宋江、卢俊义等，连燕青也不解其意。智深、空意两个要走，宋江不能阻拦，众人挥泪送别二僧。智深、空意只此二身，不着外物，往六合寺去了，方至寺门，空眼五个便来迎接，众僧大笑，同入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