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四）(2)

孟鹤堂没听明白他说什么，趁着小孩儿看不见悄悄翻了个白眼。
“呸，心不动就死了。”嘴上这样说，他还是怕周九良掉下去，于是又伸出手，把小孩儿往自己身上揽了揽。
电影开始的第五分钟，孟鹤堂想转过去看看到底谁是主演。
转头的瞬间就被周九良掐住了脸颊，弹弦子的人往往手上力气很大，虽然是玩笑也知道周九良可以在控制力度，他却还是疼出了声。委委屈屈转过来想看看孩子到底又在作什么妖，就听见周九良刻意压低了的笑声。他伸手摸了一把脸才反应出有些什么不对，想来是九良手上沾着冰棍化掉了的糖水与汗渍，借着恶作剧这会儿已经黏黏腻腻的全部糊在了他的脸上。
“不是减肥吗？怎么又吃冰棍？”他伸手想去够桌子上的餐巾纸，察觉到他动作的九良没有起身，反而把脑袋压的更低，不满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连带着嘴角的那点晶莹一并蹭在他新换的背心上。
“就吃这一根嘛，我再减好不好？”小孩刻意压低了声音同他撒娇，离得这样近他也没听得模模糊糊。
毛茸茸的脑袋又在他的胸口拱了两下，又热又痒。
他伸手摁住那个作乱的脑袋，胸口已经被汗湿，除了汗水的味道还加着黏腻的糖水味道，也不知道是谁身上的。
“这老北京冰棍就这么好吃？不就是糖水么？”他觉得那个味道单调，向来是不怎么吃的，周九良却仿佛上了瘾，每天雷打不动的坐在那儿认认真真舔干净。他原本还怕他贪凉，多少还拦着，后来败给了天气，也就由着周九良去。
“嗯。”
眼见着小卷毛又要颤抖，孟鹤堂这回长了记性，先一步薅住了小卷毛，带着点惩罚意味狠狠蹂了两把。新烫的头发很有弹性，几乎是他按下去的瞬间就又弹起来，他不服气地按下去，小卷毛却像和他对着来似的又弹了起来，又按下去，又弹了起来，像极了他今天新买回来的钢丝球。
大约是觉出自己这点幼稚不好意思起来，他没再继续往下按，只是抱怨起来：“连头发都气我，和你一样，还真是宁折不弯。”
原本埋在他胸口当鸵鸟的小孩在听见这句话后突然就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
“弯了。”
“啊？”他还没反应过来。
“早就弯了。”
他被小孩嘴角的坏笑惹得一阵羞恼，立刻伸手把那个脑袋重新按回了胸口，顾不得尖下巴磕在身上的痛感，狠狠地呼噜了一把小卷毛。
再胡说八道我明儿可拿你刷碗啊我告诉你。
电影开演的第十四分钟，孟鹤堂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遥控器重新播放。
一只不安分的手顺着他的背脊悄悄打着圈下滑，最终停在了他的腰窝反复反复地画圈圈。
小孩儿这只手是他握惯了的，从还是肉肉的时候就握在手里，如今这双手已生出薄茧。
小孩的手生得很好看，放在哪里都是锦上添花，此类在他身上来往游离，反复试探的动作就像在把玩一块玉石，这个比喻有趣，想到这里，连带着孟鹤堂自己都觉得他已经成了一件雕琢好的艺术品。
孟鹤堂也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周九良生成个女孩儿，这样灵巧的手抱着琵琶，一定能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天籁，惹得江州司马泪湿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