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四）

昨夜风（四）
夏天来得太快，天气热起来的速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没等孟鹤堂做好万全的避暑准备，就已经热的人无处躲藏。
两人合租的那间小屋里没有空调，还是最老式的吊扇高高悬在头顶，纵然兢兢业业地转着圈却依旧没什么风力，反而吱呀吱呀的声音很大，惹的原本就焦虑的人更加心烦。
晚上没有排演出，又不愿出门，外面也是一股接一股的热浪，连续逛了好几个晚上的超市之后周九良终于罢工，反复同他表示了自己宁愿在家热死也不要再蹭免费空调的意愿，他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他原本还贪恋那点凉气，周九良却腻着他不肯让他出门。在周九良的问题上，他始终也没什么原则可言，连挣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妥协了。
没别的办法了，一起热着吧。
这样的天气就更别提做饭了，狭小的厨房仿佛蒸笼，又夹着油烟，孟鹤堂强撑了两天就彻底放弃了，饭是做出来了，吃是吃不下了。
周九良多少是比他强一点，见他那样自己就进了厨房，非但能变着花样炒出菜来，还一改往日洋洋洒洒的做饭风格，连厨房死角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每天水洗过似的从厨房里出来，还能露着大白牙笑嘻嘻的安慰他就当汗蒸了，闹得孟鹤堂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心疼他还是该敬佩他苦中作乐的能力。
不出门也实在是无事可做，两个人吃过晚饭后就找各式各样的电影出来看。
孟鹤堂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反复犹豫不知道要看些什么，屏幕上各式各样的名字已经随着他手里的点播键反反复复的过了好几个来回。他伸脚踹了一下窝在沙发另一端角落里舔冰棍的周九良，示意他给个意见。
“按顺序来呗，又瞎折腾什么玩意呢？”
他将遥控器递给小孩儿，等着他翻到昨天的点播记录，又看见那个蓝色的光点往右闪了一下，没等他看清名字，屏幕就迅速暗了下去。
太热了。
这是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胸口时他的第一反应。
所有孩子宣告成长的手段都离不开叛逆的行为，周九良的成长也没例外。他抛弃留了多年的平头抛弃的义无反顾，热络地遵循了捧哏的良好传统，在头发稍长起来的时候就投入了烫头大军。
孩子最近沉迷健身，跟着队长每天勤勤恳恳地跑健身房，瘦了好些，抱起来已经没了从前肉乎乎的手感。脸型本就小巧精致，褪去婴儿肥之后也日渐有了硬朗的线条。这会儿刚刚舔完冰棍，嘴唇上还泛着莹光。
他现在很是佩服周九良，他热得连话都不想说，周九良居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孟鹤堂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起来，沙发窄小，不足以让两个人同时平躺。周九良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半身堪堪倚着沙发边，似乎动一动就有掉下去的危险。
“快起来，不热吗？”
小卷毛晃了晃，没动地方。
“心静自然凉。”
“哪门子的自然凉，看看你这一脑袋汗。”孟鹤堂伸出手去，抹了一把小孩儿脖子上的汗珠。
“六祖慧能去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盘经》，有幡被风吹动,因有二僧辩论风幡，一个说风动，一个说幡动，争论不已。慧能插口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你们心动。所以孟哥你看啊，万物皆空无，一切唯心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