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暮云君九轻(二)
郭夫人连忙上前把杨九郎扶起来:“来,好孩子,你其他师兄因马上到年关,先与家人团圆几天,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个,麟儿,小辫儿,快过来,见过你们的新师弟。”张云雷带着郭麒麟走向杨九郎,张云雷从兜里掏出两个水果糖,递给了杨九郎,“给你吃水果糖,我叫张云雷,我可是二师兄呐,他叫郭麒麟,别看我们两个年纪差不多,按辈分我可是他的小舅舅。”郭夫人笑着看着他们三个:“这日子还长着呐,还怕他不知道你的舅舅身份。”杨九郎看着面前的张云雷,其实从第一眼开始,杨九郎就已经偷偷地瞄了好几眼了,虽然他之前在车站混迹着,也见过不少眉眼清秀之人,但不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些人,那张眉清目秀的笑脸上,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让人看到便如沐春风,弯弯的眉眼,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他握紧了手里的糖果,“谢谢你”。郭老板放下茶盏,缓了缓说:
“这几天临近年关,明天先给你练练基本功之类的,年后你所有师兄也就都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跟着他们一起练习基本功。今天也累了,麒麟,云雷你俩带着九郎去熟悉熟悉地方。”张云雷带着杨九郎和郭麒麟跑回里屋,把攒的钱拿出来,朝杨九郎晃晃:“现在正是北平最热闹的时候,我带你去逛庙会,逛厂甸,还有狮子表演呐,我再带你买花糕、酥合子、和糖葫芦”杨九郎和郭麒麟听的 满目憧憬,麒麟拉着张云雷的袖子,“小舅舅,小舅舅还有我,我也要去。”
张云雷摸了摸郭麒麟的头:“哪里都少不了你。”渐渐杨九郎同张云雷他们玩得甚好。到了除夕,小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地跑到胡同里放鞭炮,玩捉迷藏,唱着年节的歌谣。街上胡同口,摇曳的红灯笼和空气中的酒香冲淡了战争的硝烟,四处飘散的炮纸和各种嬉闹声仿佛一切都是祥和的,从未发生过鲜血和炮火。
前几天出去玩,不小心受了些风寒,张云雷只得坐上炕上,用红红绿绿的鲜亮的彩纸,剪一些窗花。“吱——”门被推开了,杨九郎玩地满头都是汗,进来后,直奔炕头,随手拎起来一张,粗手粗脚地弄破了一张,张云雷横了他一眼,杨九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今天揣回来的一些酥糖和小点心,朝着张云雷讨好道:“这些可都是我舍不得吃的,全都给你就当给你赔罪了,可好?”张云雷接下那些点心“不打紧,原也是为了帮姐姐我才剪几个,你倒是惯会躲懒的,小心师傅找你查功课。”杨九郎一听查功课,兴致瞬间就降下去了“师兄,那成段成段的戏文,真是记不住。”
年后,其余的弟子们也都回来了,在神像前,郭老板给所有孩子都理了一模一样的发型,每人一件藏青色的夹袄。天蒙蒙亮,他们就被郭老板领着去城南的空地上练嗓子,郭老板手里拿着一根小藤条,孩子四散,各自找一处清净之地运气练声:“咿——呀——啊——呜——”天大亮之后,又都回了四合院,一人一个糖油大饼,再加一碗豆汁儿。吃过后在院里先给祖师爷上香,再听郭老板训话。
学戏最打紧的除了嗓子,还有形态。最初是走回场,所有孩子们先一队排开,师父用一根长木棍,在地面上敲,“笃、笃、笃……”孩子们则拉开山榜,一个接着一个。“对,都跟着点子走,快点,快点,手上的动作不要停,腿不能弯,步子小点儿,跑那么快有狼追你啊?……”。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在院子中走着,越来越快,总是走不完。若是棍子突然地停住,就得停住亮相。有懒散下来的必定会被师父拧耳朵。到了休息时,腿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了,还得把腿搁在横木梁上压腿,身体压下去,立在地上的那条腿要是不够直,师父的棍子马上就来。杨九郎也来了好几个月,与师兄弟们同游共息,由初雪至雪霁。厚棉袄都被收了起来,换上了轻薄的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