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三)
孟鹤堂最近觉得自己有点秃头的迹象,这个想法在他看见又一次窝在后台角落里装蘑菇的人之后再次升起。
他最近很累,老家来了个姑娘,是他妈妈朋友的女儿,说是要在北京进修,他妈妈一贯热情,早早打了包票说他能帮忙照顾,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了姑娘。他原本没放在心上,嘴上应承得好,到底低估了女孩子的能逛程度。从周一到周天,自天坛到地坛,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热情支撑着姑娘,导致姑娘这样的不知疲倦。她仿佛立了誓要在一周之内逛完整个北京城,忽略了跟在身后差点跑断腿的孟鹤堂。晚场下班本就晚,姑娘又颇有耐心的等着他吃宵夜,晚上就算了,偏偏还要早起陪着姑娘逛街,这会儿他连眼窝都是青的。整整一周他也没顾上周九良,早起让两人被迫成了不得拜见的街坊,每天他出门周九良还没起,他回家周九良已经睡下。这会儿他上下眼皮不住的打着架,手机又开始嗡嗡振动,周九良还要蹲在墙角假装自己是小蘑菇。孟鹤堂想了想,觉得自己最近掉那么多头发不是没有原因的。
狠了狠心还是扯下了大褂,家里的小朋友怎么都好哄,还是外人的事要紧。
就这么一低头一抬头的功夫,周九良就发现孟鹤堂不在原地了,得了,更自闭了。
其实姑娘到的当天还是他和孟鹤堂一起接的站,姑娘下了车就直奔着他俩来,一口咬定了自己早见过孟鹤堂,不然怎么冥冥之中一眼就认得出,孟鹤堂则左思右想不明白,一个劲儿否认,俩人“哥哥妹妹”掰扯了半天。
他则跟在后面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却已经替孟鹤堂想好了台词。虽未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被自己的想法堵了一口气,又看见前面那两个看着就般配的背影,觉得自己更自闭了。
其实今早孟鹤堂出门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昨晚睡得不好,反复反复做了一夜的梦,睁开眼就觉得太阳穴钝痛,然后他瞧见了还拿着手机正鬼鬼祟祟看着他的孟鹤堂,吓得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大约是孟鹤堂没发现他醒了,拿着手机正播着对方传来的语音,估计是担心吵到他,声音放得很小,孟鹤堂把听筒凑近了耳朵边正仔细地辨认着。天地良心他不想偷听,更何况就听见了个称呼心里面就已经涩的像吞了青杏。
好端端的不叫孟哥,偏夹着几分暧昧喊“孟哥哥”,你怎么不直接喊“情哥哥”?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有点生气,迅速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到了晚上那点气就更不顺了,他慢吞吞的在后台换大褂,抬头就看见满面春风的孟鹤堂,许是和人家姑娘聊得太开心,上了台都带着那点愉悦。不一会儿就牵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引,大眼睛里亮闪闪的,差点让他失了神,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么好看的人,要不就别生他的气了吧。
直到“四叔”没摸着,却在手滑过腰侧的瞬间摸着了孟鹤堂装在大褂内兜里正在震动的手机,小周的八核大脑当场就死了机。
下了台就像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孟鹤堂就没人了。四哥来的时候带了一兜子柠檬嚷嚷着要给他们泡水,这会儿上个台的功夫就已经找不见了,见他窝在角落还特意过来打了个招呼:“小周,见我柠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