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酒、清风、故人(7)

“那么……就不会有这些故事了。”
“你输了。”慕清风开口说道。
“是啊，到底是那一步走错了？”朱钰摇摇头：“是人，就会有欲望，总会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你棋力在我之上，可知为何输的是你？”
“嗯？”
“所谓国手，应当统御全局，俯瞰天下。”
“说的有理。哈哈哈……”朱钰仰天大笑，只是这笑声越来越低，終至寂静无声。
“你是执棋人。可你我，都是弃子。”
迎着风雪，雪花打在脸上，划出道道血痕，左边空荡的袖管被吹的笔直，簌簌作响。天下虽大，竟没有容身之所……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如今再临京师。
三年里，天下并无战乱。加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似乎没有人在乎，皇位上坐的是那位皇帝，也更加没人知道，曾经有位武艺高强的剑客，或是棋艺高强的棋手。
三年里，他游历四方，以棋会友，自号“棋国手”。腰系酒壶，背负棋盘，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将去往何处。
三年里，他不敢再回京师，他怕遇见那熟悉的人，再经历那熟悉的事。事实上，已经没有人认识他，他也没有任何认识的人了。
不知为何，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他又来了。
摆开棋盘，败尽各路棋手，仰首，饮尽壶中酒。就这样，她进入了他的视线。
十几年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啊，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一句“师妹。”险些脱口而出。
十几年里，他曾无数次幻想两人相遇的情景。人海茫茫，无数次的寻找，均是无功而返。就在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的时候，或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造化弄人，就这样，普普通通的，找到她了。
泪水模糊了视线，记忆中的身影重叠变幻，最终幻化成现在的模样。“终于，找到她了。”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抬起手，那一刻，他犹豫了。
幻想中的情景涌上心头，该怎样和她打招呼呢？是直接走过去，还是和以前一样，从背后拍拍她的肩膀？……
“王夫人，今儿可早。”
“嗯。”熟悉的声音传来。
伸出的右手顿在半空。原来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早已嫁给他人，成了“王夫人”了。本来……理所应当的，毕竟，已经十多年了啊。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素青色的长裙，纤细的十指，已然不见练剑时留下的老茧，头上别着的那根金簪亮的扎眼。他笑了笑，“这样就好”在心里如此念道。
“后面那位客官，可是要买酒？”
面前的背影缓缓转身，他有些慌乱的，匆忙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
师妹转过身来，在人群之中，她还是看到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
“他是谁呢？”
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却放着一支粗糙的玉簪。泪水滑落脸颊，手指顺着簪上熟悉的花纹，不停摸索着。眼前的人啊，左袖空荡，头发花白，就像一幅水墨人物，浸湿了，再涂上一层风尘苍茫之色，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