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酒、清风、故人(5)

“为什么？”
手上黏糊糊的，是刚才那个兄弟的血吧。
“为什么？”黑衣人又说了一遍。
他晃着头，低吼着，愤怒着，迷茫着。努力着不去想一切事。最终，他将一块黑布盖到自己的眼上，透过暮光，隐约还能看到城头上人影晃动。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血，看不见死亡。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无怨无悔的，为国尽忠啊。
凭借指力，徒手攀爬百丈城墙。
“快，拦住他！”城上有人高呼。
黑衣人左右窜移躲避砸下来的石块，抬头望，已临近城头。他十指嵌入城墙，脚下踩着砖缝，身呈弓形，欲一鼓作气，窜上城头。
手脚离开墙面，如同离弦之箭，直奔城头。
“快，快放箭！”
半空中无处借力，面对漫天箭矢，黑衣人身如陀螺疾转，羽箭四散荡开，从此再无阻碍，站上城头。
随着一阵怒吼，五六支长枪同时插来，黑衣人双臂一振，长枪冲天而起，众士卒虎口流血，远远退开。
如同虎入羊群，黑袍飞舞，就像生了四条臂膀，手上拳掌变化，如同拿了十八般兵器。刀剑碰到便飞，棍棒一触即折，加上城头狭窄，竟无一人能挡其一合。
“这是鬼，不是人！”众人左顾右盼，连连后退，再无一人敢上前。弥漫在人群中的那份无力感，是深深的恐惧。
就像划破长夜的曙光，寒芒一闪，黑衣人被逼退一步。敌人退了！如同被压抑后的昂扬，守城官兵阵中爆发出起阵阵喝彩。
空地上，慕清风持剑而立。
黑衣人愣了一下，他垂下双手，低声到：“上来。”，随即窜上城楼屋顶。慕清风正担心城头狭窄，易误伤他人。如此正合心意，也纵身跃上屋顶。
黑衣人伸手扯去面上黑布，慕清风看的清楚，失声叫道：“师傅！”
『二』
窗外细雪斜飞，重重宫殿若隐若现。
八年前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看着师傅从城上跌落，清清楚楚，那是一张笑脸。
慕清风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师傅听说自己要为国效力会大发雷霆，为什么会故意死在自己的剑下，又为什么在临死之际会露出一副笑脸……
“该你了。”
慕清风回过神来，看向棋盘，局势已经大劣。此时，他无心下棋，开口道：“八年前那一战，我是棋子，还是执棋人？”
“你既是棋子，也是执棋人。”
朱钰也无心下棋，他将棋子一抛，问道：“朕，算不算个好皇帝？”
“陛下在位期间，励精图治，天下由乱而治渐开中兴，自是明君无疑。”
“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想着他？”
慕清风知道，“他们”指的是满朝文武，而“他”指的是被软禁着的太上皇。
半晌，慕清风答道：“我不认识他。”
“满朝文武中，我最信得过你。来，咱们再下一局。”手指触向棋子，突然间，朱钰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伴随几声干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陛下？”
“不妨事。”朱钰摆摆手。
“陛下还是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