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遗忘之都(3)

“嗯。”老妇人拉着贝妮卡的手，看了一眼加洛斯，眼神里尽是无奈与同情。“走吧，贝妮卡。”
贝妮卡跟着老妇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加洛斯见她回了头，便对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老妇人带着贝妮卡，穿过两排警戒的士兵和人群，走进了城门。士兵手上和城墙上的数个火把，点亮了这片空间，但在进了城门后，贝妮卡还是消失在了另一边的昏暗。
加洛斯收回视线，丧气地低下了头，准备转身离开，但被老人叫住了，说：“你之前说，他们准备攻打这里？”
加洛斯点点头。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把她送回来？”其实他肚子里还有很多话，但他知道，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就问了自己现在最想问的，“难道你还想让她经历战争吗？”
加洛斯摇摇头：“我当然不想！但是，战争一旦开始，无论贝妮卡跟着谁，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份！您觉得，他们会放过贝妮卡吗？”
看着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潸然泪下的加洛斯，老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狠下心说：“所以，你是想把贝妮卡送回来，自保吗？”
“如果这样做真的能自保，别人可能会这么做，但我不会。我爱贝妮卡，也爱米迦尔，所以我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您可能不知道，我流浪的这几年，他们，包括我的家人在内，都已经把我看做了遗忘之都的人，能和贝妮卡活到今天，已经很幸运了。”
老人轻叹一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留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你是那孩子的父亲，这不是我不承认就能改变的事。”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加洛斯笑了笑，抬眼看向那一排士兵，虽然他们全副武装，但依然能看出来他们的体质很差。“但是，我终归不是遗忘之都的人，留下来……并没有什么好处。”
老人沉默了。
加洛斯看了眼老人身后的那群人和那座城市，然后对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这些人，都是是金色的头发，雪白的肌肤，看上去不太自然，就像当初的米迦尔。而这座城，位于遗忘之都的边缘，也是米迦尔的故乡。
几年前，随父亲经商的加洛斯经过这附近，出于好奇，他偷偷跑了过来，想看看所谓的遗忘之都是什么样的。却没想到，好奇所带来的，不仅仅是遗忘之都的样子。
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如果你们当初听劝……”
加洛斯明白老人的意思，却没说什么。
又过了十来天，正如加洛斯说的那样，不计其数的军队包围了遗忘之都，无数火把将这永夜之地照亮如白昼。遗忘之都的人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见白昼，但面对久违的光明，他们丝毫没有感到高兴。此时此刻，他们心里只有无奈与愤怒。
如今，所有遗忘之都的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有其他国家稍大一点的城市的人多，又怎么能打赢这不计其数的军队？
看那丑恶的嘴脸，那蓄势待发的气势，那看蝼蚁一样的眼神。呵，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概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