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之轮》北欧神话题材短篇小说(3)

死亡是一种解脱，是狼人的渴望。对于这个可怜的灵魂而言，身体竟成了他的牢笼。通过变形的喉咙，他无法呼喊出自己的名字，也无法澄清自己的来历。嗜血的咆哮是他唯一的腔调，传达出的只有危险的讯号。透过这双猩红的眸子，他看到的是一个憎恶的、被扭曲的世界，再也无法变回从前，正如他的肉体一样。对于死亡的渴望，是回荡在这个被肉体欺骗的灵魂里最后的理性之音。
其他被感染者的蜕变都是在一小时内完成的，他却用了数周时间来抑制身体的变化。遗憾的是，他失败了，这是凡人无法做到的。同胞们别无选择，能做的只有赐予他最庄严的葬礼。于是他被带上了竞技场。
狼人轰然栽倒。在他弥留之际，死神前来履行职责。死神先是检查狼人的伤势，又窥探女战士的心绪。随后死神说，你们差一点就把我骗到了！随后他独自登上幽灵马车，扬长而去了。
狼人一息尚存。他从女战士的影子里望见她漂亮的面容，勾起了模糊而欢快的回忆。或许那是上辈子的事吧？不过就算是凭借野狼的灵性，也能洞察出她内心的善良。善良的战士，这一矛盾的存在必将导致内心的斗争与煎熬。这一次，怜悯被她视为正确的选择。带着一种无人可以言明的希望，女战士对狼人轻语，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又一次地，狼人从噩梦中惊醒。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颈上的齿痕与斧伤也都遮挡在了浓密的鬃毛下。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中，唯有女战士仁慈的眼神挥之不去。狼人不知道它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记不起关于它的细节。
狼人身处尸横遍野的战场，疼痛折磨着他。他不清楚身上的新伤由何人留下，也不知晓如何沦落至此境地。但看得出，人类与恶魔的军队在这里进行过一番惨烈的厮杀。而我，又是为哪一方而战呢？
向来霸道的鬣狗群对狼人的复苏避之不及。因为体内狼的部分正在告诉他，只要吃了那些鬣狗，流血的伤口就会迅速愈合。于是狼人开始奔跑，开始追逐捕猎……
遵循捕食者的本能，后来狼人到过许多地方。可无论他走向何方，世界的格调总是向着相同的颜色变化，那颜色代表嗜血的疯狂。终于，狼人的眸子被这种颜色浸透，地狱的低语取代了人性的呐喊和野性的呼唤，指引他去毁灭那饱经磨难的村庄。明确的指令传进了他的大脑——去屠杀人类！
那里，曾经是女战士的家乡。
枯树林依旧是原本的模样，没有滋长也不曾腐化。它呈现给狼人的是一番别样的荒芜。林间的影影绰绰跳着欢庆死亡的舞蹈，而地上的枯骨倒映着落魄的亡魂。亡魂们开始注视狼人，像惧怕死神一样惧怕他，恭敬地为他让开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村庄中庭的篝火旁，那儿有一名身披重甲的武士。他的长矛顶端系着部族的旗帜，上面绘着一头蓝色的雄狮，陪他一同静候与狼人的对决。
杀死他！折磨他！咬断他的喉咙！将他撕碎！各样声音涌入狼人的脑海，仿佛武士也在向他挑衅。伴随一声狂怒的狼嚎，天边的圆月被染成血红。吱吱的火苗声也即刻化作杀戮的颂歌，燃遍了狼人的世界。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狼人张开血盆大口攻向披甲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