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群星熄灭时(2)

但是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什么兵荒马乱的痕迹。医生的办公室里，手机还在墙边充着电，成堆的书籍和病历还整整齐齐的堆在桌上，前台有一杯凉透的咖啡。这里平静如常，不像急急忙忙撤退后的模样。
我拿走了那个早就充满电的手机。锁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大概是哪个不负责我的医生。手机的密码我解不开。我看到咖啡后也不管放了几天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我太饿了。
我搜刮完，又找到了几包吃的零食。不能让我吃饱，但是总算把饥饿感压下了少许。将近两天没有进食让我体会了一遍挨饿的感觉。我的胃一开始只有普通的饥饿感，然后开始隐隐作痛。过了一阵子，又变成了火烧火燎的剧痛。最后，什么疼痛都没了，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仿佛漩涡一样在腹中蠕动，产生一种巨大而深入脑髓的吸力，仿佛要把脑浆都吸下去。我几乎没办法想其他事情了。我那时苦中作乐地猜想大概丧尸片里的丧尸就是这种感觉。
我一步一步慢慢地从安全楼梯走了下去。电梯的灯还好好的亮着，但是我刚从一个待了快一年的密闭空间里出来，实在不想再进去一个密闭的地方，于是转头去了安全楼梯。医院强制病人穿的布鞋走在地面上悄无声息。我每走几步，便停下侧耳倾听。
但是除了我的呼吸，我什么也没听到。
我走到了一楼，从楼梯间里出去。我一眼就看到了大门。门。透着白光的门。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忘了。我忘了饥饿，忘了不寻常的宁静，我忘了一切，只剩下眼前的这扇——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发疯地跑到了住院楼外。普通的天空，普通的绿化景观树。我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我不得不蹲下，等待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逐渐平静下来。
然后我才发现，世界一片寂静。
*
我以前坐在那个静静的白色房间思考怎么逃脱的时候，有时候会想起《肖申克的救赎》。安迪挖开墙洞从下水管逃出生天的夜晚，他站在一片污秽泥泞里，狂风暴雨直扑他的脸庞，然而他的眼里只有纯然的狂喜。
我以为这是happy ending。但是其实不是。真正的happy ending是安迪出来后在一个宁静的海滩边安家，平静终老。
而我没能找到这个结局。
我疯狂地搜遍了整个城市。没有。除了我自己以外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城市是一座死城，其他人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原来的地方，仿佛等待主人再次使用。
我弄到一部没锁的手机。时间是对的，但是自从没有早餐送来的那天的零点起，网络没有再出现一条新的信息。
我猜很快就会停水停电。没有人维护，这些东西大概不会维持很久。但是超市里有足够的纯净水和食物。医院里有我需要的药。图书馆里还有很多书。只要我愿意，我还能一个人活下去。
我甚至能活得比之前还好。
我还记得我是怎么进去的。其实听起来挺俗套的，校园霸凌。有一天，我又被她们推进了厕所里，我的头被按进了马桶里。过了几天，我在她们把我带到僻静无人的地方后把混了些甘油的开水泼在了带头的那个女生身上。我把皮肤被灼伤的她掀翻，然后按住她的头往地上砸，一下，两下，三下，脑袋开花。其他人吓疯了，没人阻止我。然后我掏出水果刀捅了她，大概十几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