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后传〔水仙·大圆满〕13上

第十三章（上）玉皇池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太白巅下翻云海，海上明月共潮生。遥见一粟落沧海，可惜无波亦无痕。只因粟非此中鱼，入不得云海。
穿云不入海，原来此间美景只应天上有。秋水白衣翻飞，肤上似结霜，目之所及尽是深渊，无光无声无息，无水无人无物，看不见时间的尽头，才晓得恐惧为何物。寒风凛冽刮骨割肺，胸隔塞阻喉喑哑，清明不复肢已僵，唯剩一念：谁来救我！
心念一动，云海撕裂，皎皎明月还，这才知，深渊千年抵人间一瞬。秋水重得清明，恐惧还未消散竟已入一人怀中，才又知，鱼也渴望温热，紧紧锁住来人，深埋其中，鼻间尽是旧茶清苦味。新来疾风如刀，割云见月，云雾渐开，流光渐盛。
“勿怕，有我在。”
一个转身，不见云中月，却见身后覆雪岩峰，秋水倒吸一口冷气，五指紧握。来人其速未减，直撞而去，眨眼已至，然而入眼的并非峰中岩石，竟是天上月，斜入水中，浪花飞溅三尺高。
太白角峰连珠串，冰山素裹不出冬。太白群峰至高处，拔仙台，内布冰蚀湖，错落无序。山中湖，天上池，不似人间。其中有一玉皇池，百尺深，千尺广，为众冰蚀湖之最，奇峰环抱积冰雪，怪石嶙峋不成路。极险之地，极美之境，美名远播又如何，谁人赏？原以为又是一个寂静的寒夜，未曾想波澜骤起，水声乍响。
只见润玉跃出水面，带出一注流水。落水声哗然，玉皇心初定，横抱怀中少年飞至岸边休养察看，然而明月无心照佳人，早早遁去。玉皇气恼，剑眉一蹙，狂风忽作云海强散去，独留孤月照群峰，怕怕怕，更送流光照佳人，湿衣愈朦胧。玉皇玉皇，这下可看得清了？
玉皇垂眸细看，发中水汇聚成珠，抚平眉心，顺流至鼻尖而下，恰巧落入少年唇缝，才知原来丹唇好颜色。丹唇水溢又成珠，自唇角攀爬而下，曲曲折折，成细流，过细颈，越胸锁，隐入半开衣襟。此时月光更朦胧，透湿衣，现粉意，玉皇微惊，瞥眼看他处，衣湿若覆纱。玉皇阖眸，暗叹非礼勿视，深纳清气，吐尽浊气，以强消旖旎除杂念。
即使风静无波痕，寒夜总归是冷的，秋水瑟缩而醒，猛吸一口凉气，呛咳不止，生生驱散了朦胧月光。被玉澜轻拍背脊，咳声渐止，却又骤然屏息，因为秋水发现，此刻的他被横抱入怀，身体紧贴着玉澜，来人的温热也开始变得灼人。秋水赶紧挣脱落地，却不料脚下石块湿滑，趔趄欲倒，而玉澜一手捞月式，重将他环入怀中。誓做顶天立地大丈夫的秋水两颊微红，认清了现实，只好任由自己倚靠玉澜。静默了一会儿，玉澜似乎意识到了此间尴尬，划出一道劲刃，削平一旁巨石做了个平坦宽阔的石台，紧握秋水腰身，跃了上去。
得了个宽敞地儿，秋水终于可以好好探究现今二人的处境，首先不知怪鸟何来，不知抓我何故，不知丢我于此何由，不知玉澜竟强大如斯，哀叹，不知者四，全都了无头绪，罢了罢了，先调息休养，换来一个神机清明。决策已定，秋水开始宽衣解带，除去身上湿衣，欲将其拧干吹风，可才脱至一半，玉澜一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