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环 （科幻小说）(4)

吧台在酒吧的一角，靠近舷窗。何叔吹嘘过我后我便坐到了吧台旁的圆凳上。我转过头，看着镶嵌在岩石中的大面积钢化玻璃。舷窗几乎有半个墙壁那么大，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雾。只能从玻璃后看见几个闪烁着黄光和红光的信号灯的光晕。我用手拭了拭玻璃。玻璃上的雾气化为了稀拉的几串水珠。五层钢化玻璃隔着酒吧的灯光与黯淡的太空，形成了一面有五个重影的镜子。我透过镜子，这时我才注意到了吧台后工作的吧务。
我回头打量了一下吧务，他穿着整洁的制服，正在仔细地擦拭着吧台上的玻璃杯。他已经上了一点年纪，头花花白，所有的皱纹如沟壑一般汇聚在他的眼角。他与这里几乎所有的人格格不入。我从他的眼睛看到的不是酒吧里面另一批“烂人”那样浑浊的眼神，而是一片祥和。
“您好，”他注意到我在观察他，“要点什么吗？”
“唔，可乐吧。”我答道。
“不要点酒吗？”他问。
“喝过，但不喜欢。”
这是实话，我以前在何叔的怂恿下喝过一点高纯度的稗林酒，弄得我嗓子又干又辣。
老人起身，他在吧台后的橱柜里找到了可乐。他把可乐倒在一个高脚玻璃杯里，递到我面前。琥珀色的可乐中气泡不断地逸出，然后翻腾到可乐表面。我喝了一口。
“你以后是打算跟何叔干了吧？”他问。
我摇摇头，解释道，“我只是休学一年，明年年初我会去报考军校。”
“哦，”他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神一亮，“我在联合政府成立以前我在东亚国服过役。这么说我还算是你的前辈呢。”
“前辈好。”我马上打趣地跟了一句。
老人他笑了笑。拿起另外一个杯子继续擦拭。
这时，一阵耀眼蓝白色光芒从酒吧外闪过。我扭过头，透过玻璃上的雾气看见一艘小型飞船从太空城外飞过。
“以前有人在酒吧里打架时撞到玻璃上了，所以第一层玻璃的密封出了点问题。弄得现在看东西总是雾蒙蒙的。”他解释道。
“这样也好，反而有了一种神秘的美感。”我说。
他微微一笑。
此刻，何叔在吹嘘他在火星上种土豆的发家史。接着他又开始谈论火星上参加“反星环游行”的人和星环计划的支持者打起来的事。
“游行后我就被关到了看守所里。那个小屋子还有两个友仔。我一去，其中一个便问我，‘你是干什么被抓进来的？’我说我是因为反对黑森教进来的。他说他是因为信奉黑森教被抓进来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哆哆嗦嗦地从被褥底下翻出一本《三休》，说‘我就是黑森教教主。’”
众人大笑。
酒保倒是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这个笑话第一次冷战的时候就有了。”
“火二代，”他望向我，问道，“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们那时的故事？”
我只是在基础教育的历史课中学了一点新历以来的编年史，还没有具体的听过一个亲身经历的普通人讲述的历史。
“行。”我点点头。
他想了想，说：“我就从大灾难讲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