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 我非良人 （五）(3)

是了，他不愿意伤妈妈的心，那时候就是这样回答的。
一眨眼，自己趴在了家里客厅的地上，手里正握着一支水笔，在信纸上心烦意乱地飞快写着「我自愿跟爸爸一起生活，请法官大人批准。——孟鹤堂」
这是自己五年级时不愿出席父母争夺抚养权那场官司，亲笔给审那场官司的法官写的请愿书。
“孟孟啊，你爸爸是干什么职业的？要在这张表上写清楚，不能空着的哦。”
“老师，我不知道我爸爸是做什么的，怎么填啊？”忘了是几年级了，教室的窗外是小学时候的景象。
“要不你回家问问你爸爸再写？”老师的声音有些为难。
“我很久以前就问过了，但我爸说这不是我该问的。”
啊，好烦，声音和手脚都不受他控制了，他只能一点一滴地重新经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再一眨眼，自己手下正压着一张张的试卷，翻开来看都是语文试卷，而且只有作文题，年份从小学、初中到高中都有，题目无一都是“我的母亲”。
眼睛一酸，自己已经多少年没因为这个题目的作文题哭过了？
小学的时候，看见这个题目，想到作文书上那些描写和妈妈一起玩耍的段落，别人享受过的母爱，是他羡慕的，多想一会儿眼泪就会忍不住滴下来。
初中的时候，不用再去回忆作文书里是怎么描写的了，他自己就能遍很多出来，只是写着写着，会鼻头一酸。
再到高中，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澜，该怎么编就怎么编。
“你当年为什么没选跟你妈一起生活？”再一眨眼，是他爸爸的声音。
“她当年才领500块钱的工资，能养活我？”声音已经不再稚嫩，应该是变声期后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养活咱们一家四口呢？”
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这么多年，你还不是把我养这么大了？”
意识猛地一混沌，又回复了清明。
“你能不能劝劝你爸出去稳稳当当的找份工作啊！天天在家看电视，日子过得那么好的吗？！换我我也会边看电视边问其他兄弟姐妹拿钱啊！你看看你爷爷住院的时候他能拿什么钱出来？”是三姑姑的声音。
“他没工作也能把我养这么大，你有给过我爷爷奶奶钱吗？你有资助过我读书吗？我们一家生活这么多年，这些钱哪儿来的？”他听见自己在反问。
是啊，钱是哪儿来的？
“你这成绩还是再加把劲吧，老师觉得你可以的，再努力往上提一提就能上本科了，你不是一直想到外省上学吗？”眼前是那个喜欢哆啦A梦也长得像哆啦A梦的高三班主任。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是啊，考去外省，就能远离这个家了。
“你志愿填了什么学校？”他爸爸把头凑到电脑前，只见满屏都是南京、苏州、扬州、长沙、嘉兴等城市开头的学校。
“都给我改了！改回黑龙江的学校！”他爸爸揪着他的衣领吼道。
“已经提交了，改不了了。”孟鹤堂关掉网页，转身就准备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