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异邦人的咸阳(4)

这两个人，一个说着秦韵，一个开着楚腔，口音千差万别，却让昌平君万分亲切，一见如故。
关中平原胡辣汤、肉夹馍几十年的温情陪伴，竟敌不过郢都山川的惊鸿一面。
那年，昌平君从秦王的那口熔炉爬了出来，在郢都另起炉灶，反秦复楚。
秦王向昌平君喊话：“回来吧，你的家在咸阳！这口锅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昌平君却说：“你的那口锅能容下天下人，却容不下不同的声音。”
“卿本良臣，奈何做贼？”
“道不同，不相为谋。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沙场再见，后会有期！”
李斯说：“扯淡！昌平君除了那个芈姓，没有任何东西是楚国的。”
于是，秦王派王翦去把昌平君的锅给砸了，骂道：“芈启老贼，大逆不道。分裂国家，罪不容诛！”
14.那年，那些异国人中，有人青云独步；有人黄土枯骨。有人客死他乡；有人落叶归根；还有人反认他乡作故乡。
而那年，对于这四个异国人，咸阳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对昌平君而言，咸阳是驿站；
对李斯而言，咸阳是归宿；
对韩非而言，咸阳是敌营；
对郑国而言，咸阳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名字；
对秦王而言，咸阳是他的熔炉。
15.那年，秦王仍然欣慰地搅和着秦国的那口熔炉，因为天下统一了，七国的人都在这口锅里了。从此，再也没有异国人，也再没有狭隘与偏见了。
秦王开心地烧着这口锅，但烧着烧着，锅烧炸了，因为火太大。
（大约像这样……）
那年，六国人又给崩炸出来了，还炸出来一个个楚王，魏王，赵王，汉王……
群雄逐鹿之后，汉王接手了这口熔炉。
那年，汉王敲了敲秦王引以为豪的熔炉说：“嘿！这锅真不错，补补接着用。”
萧何耐心而仔细地把锅给补好了，并来了个釜底抽薪。
萧何对汉王说：“陛下，别折腾了，让这锅自己闷会儿。”
汉王揭开锅盖：“真香！”
注【1】：昌平君，见记载于《史记 秦始皇本纪》，曾参与平定嫪毐之乱，最后投奔楚国。一般认为其为楚国王族。有学者推测昌平君是秦王政早期的丞相“启”，本文写于2019年4月，故采用了这一说法。后有学者通过里耶秦简中关于丞相“启”的记载推翻了“昌平君与启是同一人”的论断。关于昌平君的简介可见本人在《 从《大秦赋》浅谈昌平君与丞相启的误打误撞》一文中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