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异邦人的咸阳(3)
“韩非若为秦筹谋,他会说:请秦王提防群臣,这便得罪了天下一半的人;他还会说:请秦王驾驭小民,便又惹恼了剩下一半的人。如此,韩非成了除秦王以外的全民公敌。“
“那韩非若是为韩画策?“
“那便是与秦王为敌!“
“那李斯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李斯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所有与秦王为敌的人闭嘴。“
显然,韩非为韩画策,李斯为秦筹谋。
9.那年,这四个异国人分别以自己的方式活着,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昌平君永远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静观其变;
李斯以一个秦国人的立场,做人做事;
韩非为了韩国人的生存,殚精竭虑;
郑国为了任何国家的百世之业,开沟挖渠;
而秦王,乐此不疲地搅和着他的那口熔炉。
10.那年,这四个人只剩下了三个人,他们对韩非的消失都心知肚明。
李斯说:“韩非死于谋秦而存韩。”
昌平君却说:“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分明是死于秦国人的狭隘与偏见。”
李斯说:“大仁必舍小义,只要目的纯正,又何必在乎手段。”
昌平君说:“同门做到这个份上,还真是空前绝后!”
李斯说:“个人必须服从社会,法不容情。”
昌平君感叹:“没有人情的政治是强大的,但同样是短命的。”
郑国不说话,只是低头修渠。
11.那年,咸阳城的那些异国人,有兢兢业业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袖手旁观的人;有血荐轩辕的人。
但秦王说:“我只喜欢少说,少想,多做事的人。”
“这个时代,爱思考人生的,多半是吃饱了撑的。想入非非,多半活不长。”
“郑国少说少想,埋头苦干,如今连绵千里的郑国渠已是波浪滔滔;
而韩非多说多想,一心存韩,如今他的坟头早已生花长草。“
那年,秦王依然搅和着熔炉,把砸不扁,锤不烂,熔不化的韩非扔出了出去,对剩下的异国人说:“你们可以是隋珠和璧,也可以是废铜烂铁,但一定要能熔于秦国这口锅,否则就是无用的蠢物。”
那年,编了无数段子的韩非自己成了一个段子——一生鼓吹功利的韩非居然成了秦王眼中的无用之人。
那年,韩非没能成为这口锅里被熔化的一员,但成了熔炉之下熊熊燃烧的柴火。
长公子说:“看呐!韩非在烈火中永生了!“
昌平君说:“扯淡!与其死后永生,没人不想生前好好活着。”
郑国仍然不说话,只是低头修渠。
12.那年,郑国终于修完了郑国渠。
秦王对郑国说:“您可以回韩国了。”
郑国回答:“可是我不想回去了。”
“为何?秦国离新郑很近啊。”
“确实很近,而且还会越来越近。”
郑国说的对,韩国的腹地正一点点变成秦国的边城,而最后,韩都新郑也归于秦境。
13.那年,昌平君被派遣到了楚国故地维稳,在郢都,他见到了项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