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写」「同人」辉夜大小姐想和我离婚~天才们的抚养权争夺战~（其一）(8)

伴随最后一声闷响，整架钢琴彻底解体，惊醒了全世界睡着的和醒着的所有苦难灵魂，此后再也没能发出一声动听乐音。
父亲大人告诉她这是每一个四宫家族的继承者必然接受的挑战，但她知道他在说谎。她早就看穿了她父亲面临的窘迫困境：他自己就根本不是四宫家族的继承人，反而只是为整个家族卖命的奴隶。她学了那么多东西，不过是为了她长大成人后像牲口一样卖上个好价钱，就像她母亲大人原本应当接受的命运那样。但她的父亲不服气，做了一些自以为英雄的小丑壮举，强迫她的父亲接受了他，最终也如愿以偿，即便在那种极致满足之后等待他的不过是无尽虚空的无尽束缚，为不属于他的命运连同他的妻子和后代一同遭受百倍的反噬折磨。这不是某种超越人力的超级力量使然，反而是他自己出于本质的必然抉择，因为直到那个新婚之夜闻到墙壁另一边的浓烈鲜艳却实则萎靡腐败的爱情气味时，他方才注意到自己爱的能力早在某个未能察觉的寻常礼拜四的黑色夜晚就已经悄然瓦解，那时候他听到远方火车的呜呜声而不禁回忆起妈妈的遥远面容，后者在他懂事之前便已然离他而去。
高中时期每一次他向藤原书记小心翼翼委婉撒娇时也有过相同回想，那时候他假装不敢碰活鱼，尽管他确实不敢摸，还故意弄破气球，尽管也确实搞不定气球，只为从他的同学身上感受遗忘多年的不存在的虚伪母爱。他让她手把手教他，还让她用人世间最温柔最细致的悄声呢喃安抚他的烦躁和恐惧。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内心真正平静的时刻。他终日生活在这种没有尽头的绝望挣扎之中，因为他知道这是过度扭曲的过度欲望，是他为一己私欲强加于他同学身上的无端索求，但他已然产生了不可解脱的深层依赖，就好像为吸食粉末感到可耻的瘾君子那般，每一次他想尝试挣脱，最终却发现反而越加深陷其中。他知道一旦她了解真相，他们之间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都将会戛然而止，因为任何一个正常的高中女生都不会期望和她的同龄男孩建立如此不正常的怪异关系。在那段漫长时间里每一次不经意看见藤原千花时他的心脏都会倏然紧缩，同时感到痛苦、羞耻和欢欣，直到多年以后他的新婚之夜，他在婚礼上没有看见藤原千花，才终于有权利去和这个缭绕多时的罪恶欲望暂时和解。
父亲大人拿着手电筒，砰咚砰咚急匆匆下楼，终于在钢琴室找到了她，看见里面一片狼藉。他一开始很担心她，但随即怒不可遏，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牙齿咬到嘴唇上，鲜血混杂着唾液沿着下巴滴到地上。她有一瞬间慌了神，因为她从未见过父亲大人如此愤怒的样子。她想要就这么抱住自己蜷缩到角落中去，用嘶哑啜泣去乞求他的怜悯。她开始想象自己此后无数次再度屈服的样子，不禁毛骨悚然。她进退两难，那感觉就好像被迫在逼仄黑巷中穿行躲藏的异乡陌客。她最终下定决心。她重新站起身，抹了抹嘴巴，挺起腰背，抬起头，伸出另一侧脸颊，紧闭双眼，直面她的恐惧。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再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刚刚升到中学那段灰色时光里，她活得越发孤僻越发压抑，这并非源于某种终日折磨她的负面情感，反而因为她心底全然一汪清水，一切情绪杂念都回归到了太初虚无。就在那时候她看见她的镜中倒影孤零零站在池塘桥边，无神双眼盯着倒映着斑驳树影和零星阳光的夏季水面，齐肩黑发散乱卷曲，上边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微小圈圈。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爱上了她，爱她的程度远远胜过了自己，因为她这时候心底浮现的无限同情实际上源于她对童年时期那个无助小女孩的恻隐而非如今的她自己。她开始尝试向她搭话，课间跑到走廊的另一端只为找她，还死乞白赖要去她家开睡衣派对。她用尽她所知的一切手段去关心她，用以补偿她对过往的她自己缺失的爱。她发现自己逐渐拥有了不再受到任何拘束放声大笑的神奇力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心境。她下定决心永远保持这种没心没肺肆意妄为的儿童视角去看待这个彩色世界，因为她早已厌倦面对每一个毫无希望的灰色黎明，不如把整个世界连同自我一同撕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