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写」「同人」辉夜大小姐想和我离婚~天才们的抚养权争夺战~（其一）(11)

这种焦虑还带着其他理由，正如他的女儿所洞察的那样：他恐惧自己被四宫家族抛弃。他曾经对他那面容枯朽却眼神灼热的老丈人夸下海口，他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承诺，或至少去做出努力兑现的样子。他也同样畏惧他的妻子抛弃他，尽管这时候的四宫御行早已尝尽空洞爱情的苦果，心底宁愿她就这样抛弃他，但这并不是她的错，而是他太过沉醉于青春时期那一段重负不堪却回报斐然的日子，如今他尝试用相同方法去重拾那时的坦荡胸怀，却发现不过是对昔日残象的拙劣模仿。不论他做什么，最后似乎对一切都毫无影响，就好像他什么都没做过一样。他就是这种情形下感到自己已经被人抛弃，仿佛就差有谁真正向他确认那样。他不得不更加紧逼自己，终日惶恐不安，祈祷着自己不被落下，也期望有谁确实地把他丢掉，好让他松掉那一口气，而不是每一天都如此悬吊在半空中在面对自我恐惧时被迫熟视无睹。
柏木汐早在懵懂时期就了解到自己是错误的造物，尽管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假装毫不知情。最开始的差错远在她出生以前就已然发生。那时候临近大学毕业，她的父母异地相隔冷战多时，互相不说话，也没有期待对方搭话的欲望。这一场持续多年漫无目的的爱情马拉松本应当就此消逝尘封，他们却同时收到白银御行和四宫辉夜婚礼请柬而互不知晓，最终在宴会上尴尬见面。那是如此盛大的婚礼，占据了四宫家族最大庄园的半数空间。四宫家族邀请了几乎所有熟知的和陌生的亲戚朋友，却仍然有大片地方没有人填补。柏木渚站在三楼阳台俯瞰整个中庭，春季夜风闻起来有一种雨味。下边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照亮远方悬崖深处的漆黑海面。这里像繁忙工厂那样运作不息。一盘盘菜肴和甜点，一瓶瓶酒和汽水，水果和冰激凌，几种鱼肉、几十种家禽肉和咀嚼费力的孔雀肉，花雕怪味鱼、无黄蛋和天地一口香，巧克力布丁一样的黑柿、暗含菠萝甜味的白草莓，以及把酸味变成甜味的神奇水果，厨师和女仆，戏剧演员和乐曲的演奏者，客人、主人和佣人，每个人都按照各自轨迹从庭院这一头一路蜿蜒曲折跑到另一头角落，躲过每一个站在那里吃东西、边聊天边走路，或是像多年以前的藤原书记那样按照随机路线胡乱瞎走的陌生面孔，拥挤混乱却隐含秩序，让她联想起假日午后盘根错节的高速公路。
就在这时她看见翼站在楼下，呆呆地望着她，对身边走过的无数看不清眼睛、身着纯色正装的老人、中年人和青年人熟视无睹，并在发现她也在看他后，面露相同的尴尬表情。她和他一样手足无措。她渴望像此前无数次那样自然而然地对他展露笑容，也想就这样视而不见。最终她还是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来找她，尽管她还没有组织好话语，但见到他后才发现那着实没有必要，因为一切成形言语均是虚妄。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见面了，要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不仅在于数量庞大，还在于其内容怪异扭曲自相矛盾，既严肃又好笑，既规整又零碎，比最富有智慧的愚蠢傻瓜还要不可理喻，反而把一切寄托于沉默中的绝佳默契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找到一间没有落尘的房间，没有锁门，也没有做任何安全措施，把衣服脱掉随意丢在地上，罔顾一切风险，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便是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