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错（十五）

花无谢醒了好一会儿了，他没有出声，只是呆呆地看着伏在他床边小憩的人。齐衡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皱，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暖暖的让人舍不得松开。花无谢侧躺在枕上，想要将齐衡的眉心抚平，又怕惊扰了他，手伸到了一半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他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一双手上，不禁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花无谢忍不住眼眶一酸——人总是贪心的，若是齐衡一直待他如新婚时那样冷淡，再看到今日的情形，他可能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这世间的一切，他都可以努力去争取，可唯有情之一字是强求不来的，花无谢苦笑一声，说到底，齐衡才是那个可怜人，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不爱而已。
而自己呢，嘴上说着喜欢，却打着爱的幌子将齐衡困在自己身边，那些自以为是的陪伴与补偿不过是他霸占着齐衡的借口和托词，可他却从未想过，这陪伴才是真正让齐衡痛苦的枷锁与牢笼。
直到今天，齐衡的泪终于让他猛然间清醒过来。
齐衡看上去那么痛苦，也许不仅仅是因为盛明兰，还有这让人窒息的婚约吧。
元若哥哥，如果我放你离开了，你是不是就会少痛一点呢？
暖炉里的炭火劈啪一声，惊醒了趴在床边的齐衡，他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才一抬头就对上了花无谢泛红的双眼，那双眼里盛着满满的留恋与愧疚，看得齐衡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一愣神的功夫，花无谢便飞快地垂下了眼敛去了所有的情绪，仿佛刚刚的一瞬间只是齐衡的幻觉。
“无谢，你醒了，”齐衡压下心中的疑惑，扶着花无谢靠坐起来，又拿了软垫仔细地垫在他的腰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花无谢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他不太敢说话，唯恐一张嘴，就会哽咽出声，齐衡待他越温柔，他就越觉得想哭。
从暖炉上把一直煨着的白粥端了下来，齐衡盛出一小碗来，又挟了些清口小菜放进碗里端到了花无谢的床前，自己取了汤匙将粥菜舀起来吹温了送到花无谢的嘴边，“你睡了大半天，饿了吧，先吃点粥暖暖胃。”
花无谢从刚才起就不错眼珠地盯着齐衡的一举一动，他要把这一切都牢牢地记在脑海里，以此来慰藉往后余生漫长的没有齐衡的日子。他乖乖地张开嘴任由齐衡一勺一勺地喂他，却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心底的酸涩像是漫进了嘴里，他有些懊恼，这是齐衡最后一次喂他了，可他却连这最后的味道都无法记得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齐衡收了碗又把汤药放在暖炉上热着，这才回到了床边。
齐衡抽出随身的帕子给花无谢擦了擦嘴角，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只见花无谢握着齐衡的手腕，虔诚地将脸贴在了他的掌心上。花无谢歪着头对着他笑了一下，软软地开了口，“元若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花无谢笑得眉眼弯如月牙，可眼底却透着一股子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哀伤，齐衡心下觉得有些不对，以为无谢还在难过他私下里与明兰见面的事，赶紧将人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摩挲着无谢的脊背，“无谢，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