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错（十）

 
傍晚，保定府知府府邸。
齐衡拿着从知府那里要来的安肃县地图借着烛光认认真真地看着，偶尔提笔在上面勾画几下，当他看到秃头岭一处时，不禁眉头紧锁，握笔的手腕一抖，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墨点，齐衡无奈地放下笔用手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这保定府的知府先是说北大营的援军已在安肃县遭了不测，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又送了消息过来，说是派人打探过了，副指挥使虽然身陷囹圄，但人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三百营兵死伤了不少，被困在秃头岭上一时难以脱逃。
他送这消息来的时候，齐衡在桌前坐得笔直端正，听闻花无谢重伤也不曾动摇过半分身形，脸上更是一片肃杀，看不出端倪，那知府悄悄抬眼看了看稳坐于上的齐衡，似是有些疑惑，话里带着一丝试探，“大人，下官这就吩咐下去，即刻动身前往安肃县。”
齐衡端坐如山，“不急，既然连副指挥使的人都这么轻易的陷了进去，我们贸然前去也没什么用，我已派人去请了援兵，等到援兵到了，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杨安易猛地抬头，“可副指挥使伤势不明，若是援兵到得晚了，恐怕，恐怕——”他这话虽没说完，但言外之意却明显得很。
“哦？”齐衡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知府大人说得是，那不如，知府大人先行一步前去救人，齐某在此处等着援兵一到，就赶去接应大人，大人意下如何？”
那知府嗫嚅了几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下官一时救人心切，失了考量，一切听凭御史大人吩咐。”
齐衡又和他闲话了几句，才把人请了出去。
不为低着头听了半天，越听越糊涂，一直憋到知府走了才上前来给齐衡斟茶，“公子，护送咱们来的都是花家亲信，是花老将军亲自挑的人，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俗，咱们何须等援兵，万一夫人真的如他所说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齐衡接过茶碗呷了一口，眉头皱得死紧，“无谢武功了得，又机智过人，那群山匪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他全军覆没，若是他真的被困秃头岭，那定是中了埋伏，这人生地不熟的，无谢不会轻信旁人，如此说来，不是他带来的人里有奸细，就是当地的官府有问题。”
“再说，还有飞扬在他身边，自己人有问题的可能性不大，”齐衡一推茶盏，声音骤然压低，“那就只剩下当地官府了。”
不为眼尖，一下瞧见了茶碗上的一抹红痕，他抓过齐衡的手一看，只见齐衡的掌心已被他自己抠出了深深的血痕，估摸着就是刚刚跟知府说话的时候伤的。不为赶紧去包袱里翻出干净的棉布给他家公子细细包扎好，“公子，你是说这安肃县官匪勾结，害了夫人？”
齐衡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任由他动作，“一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来的这么大本事害得了朝廷命官，倒是这个知府，昨日先是用那假消息诈了我一次，今日又来说无谢身受重伤，无非是想要我赶紧动身，这意图未免太过明显了，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不为，你去将方副将请来，不要惊动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