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想让少年知（番外一）

从张老师的角度讲讲过去的故事
番外一
张云雷依旧记得那个被推下来的瞬间，怎么会忘，直到如今，依旧会在午夜梦回惊醒，一摸脸便是满脸的泪。那一刻，身体陡然失重，满眼因为看到小九爷而生的喜悦被惊惧代替。别人都说人死之前眼前会飞快地闪过一生的事，而张云雷似乎没有，失去意识前，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杨九郎，我要死了。
你别难过啊。
然后张云雷以为自己死了。
意识迷糊间，仿佛灵魂出窍。
他好像看到了门口痛哭流涕的父母，唉声叹气的杨老爷子，和一旁失魂落魄的杨九郎。但是他们都看不见张云雷。
他亲了亲父母的脸颊。对不起，儿子不孝。
虚抹了老爷子的眼泪。不哭，当兵硬气了一辈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然后，他抱了抱杨九郎，额头抵着额头。小眼巴叉的，不是叫你不要难过吗。
杨九郎，我也好难过啊。
杨九郎，你还欠我一个表白呢。
杨九郎，别求菩萨啦，我已经死啦。
后来跟小九爷谈起这事，感叹真是个特别的梦，却不小心把小九爷吓了个三魂去了七魄，若不是梦，岂不是说小孩儿已经死过一回了。连忙把张云雷紧紧锁在怀里，扬言地府再来抢人，豁出这条命也要咬死他们。
说到梦，张云雷昏迷期间确实做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大多都不记得了，倒是有一个印象深刻。之所以能记住，不如说它本身便不是个梦。
是初二那年冬天发生的事。
彼时，小孩儿刚被送来北京，周围也没什么朋友，只有杨九郎带着他走街串巷招猫逗狗。但是小九爷毕竟江湖债在身，甭说别的，行侠仗义（打架斗殴）这种事能带着那仿佛一碰就碎的知识分子吗。所以大多数时间，小孩儿还是一个人孤独地上下学，写作业，再哄自己睡觉。偶尔父母打来电话，过早懂事的孩子便只报喜不报忧。张家父母事业正在上升期，忙得脚不点地。渐渐地也少了来电。小孩儿有时候写写作业，停下来，无声无息抹了眼泪儿，再提起笔继续。
杨家爷孙都是粗心的爷们儿，竟都没发现小孩儿的异样。
几个月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冬天。张云雷按时放学，买了校门口的门钉肉饼。一月的风已经很凌冽了，小孩儿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快步跑回了家。四合院里没有人，快过年了，部队里邀请老爷子回去聚一聚，近几天该是不会回来，小九爷估计是跟巷口的游戏厅拼命去了。桌上放着刘阿姨做得晚饭，热气腾腾。张云雷却只扫了几眼，一口咬住自己的肉饼，跑到四合院门口，坐在石阶上，数着地上的蚂蚁等人。
杨九郎抛着游戏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缩着身子，倚着门框，懂得瑟瑟发抖的张云雷。杨九郎拍拍小孩儿的头顶：“辫儿，在这干嘛呢，冷不冷啊？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小孩儿用冻得发白的嘴唇说道。
“我还没吃呢，走，陪哥再折腾两口。”杨九郎说着就要拉起张云雷。
小孩儿不着痕迹地躲了：“你自己去吧，我再待会儿。”
嗯？小九爷皱起眉头，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进屋瞧了两眼，饭菜一口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