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想让少年知（6）

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杨九郎的错觉，他从美国回来后，小孩儿好像粘他了一点。
这个发现极大地取悦了小九爷，再加上郭麒麟的汇报中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女孩子，杨九郎愈发春风得意。用李九春的话来说，这少爷最近成天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呸，都是嫉妒。
小九爷的心思一捂经年，现在好容易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苗头。若不是出了后来的事，想必小九爷已经忍不住表白了。
然后就是每日亲亲我我，可以天天把磊磊抱在怀里……每天想想这些，杨九郎能美得乐出鼻涕泡。
小九爷一有自习课就往一班跑，张云雷的同桌自觉自的搬了东西坐到后排，给他腾地儿，实在是不太敢惹这位小霸王。
磊磊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舒服。张云雷接过从身旁传来的小纸条。
没事，好像有点感冒。张云雷提笔写道。
我猜也是，你看一眼自己穿了多少。杨九郎心疼他。
小孩儿不管多冷的天，一律短袖加羽绒服。
放学回家加衣服。小九爷口吻强硬。
我放学还要值日唉……张云雷道。
我帮你扫吧，你留在教室等我，好歹吹着暖气。杨九郎写下结论。
张云雷偏过头，笑得像只狡猾的猫。
放学了，小孩儿靠窗写着作业，从这里可以影影约约看到一班的卫生区，张云雷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笔尖不自觉在纸上划出一个“九”。
忍不住就笑得比阳光还要明媚。
一个人慢慢凑到了他的身边，投下一从阴影。
杨九郎敷衍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扫把，忍不住抬头望望一班的窗户，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的少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杨九郎也跟着笑了。
他向着那边招手：“磊……”
下一秒，他的少年从楼上掉了下来，背后是李零刻毒的脸。
三层楼，把孩子摔成了破碎的娃娃。
杨九郎僵在原地。
然后，疯一般地冲过去，却不敢碰他的少年。
那个120，是杨九郎打过最漫长的电话，他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它只能听见自己快崩溃的心跳声。
救护车尖锐地鸣着笛。他听不到。
老爷子来了，急怒的拐杖锤得震天响。他听不到。
张云雷的父母从天津赶来，在抢救室门口哭成一团。他也听不到。
他只能听见那病房里，记录着张云雷心跳的机械音。
滴——滴——
那一晚，医院连下了三十多道病危通知书。
杨九郎恐惧到失声，他张着嘴，一遍遍对着抢救室的门无声说道：“救救他，谁都好，救救他……”
八个小时，漫长得好像是一辈子。
手术终于结束，他的磊磊，被从鬼门关扯回来了，正迎接凌晨的曙光。
杨九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叩谢上苍。
张云雷的父母趴在ICU的玻璃前抹眼泪，九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破碎的少年，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悄悄离开了。
那晚，李零被红了眼的九郎堵在死胡同里打到昏迷，五脏六腑齐齐出血，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才刚刚出了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