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荣、张莉莉回忆赵荣琛先生(3)
在江苏时,作为我程派开蒙的第一出戏,新艳秋老师也教了这出戏,由于当时年幼无知,又无程派基础,学习中只能一味地跟着新老师从吐字、发声、用气,一字一腔,一板一眼进行机械地模仿,对于她在其它方面的要求和讲解,一时难以理解,常常似懂非懂。我想,这是初学者在开始学习流派时都需经历的过程。
进入大学后,由于年龄的增长,又经新老师多年教导,学了十几出程派大戏后,初得要领,并具备了一定的程派基础和理解力。在此基础上,再接受赵老师给我传授这出戏时,便有了更深地认识和理解。在我原有的基础上,赵老师又增添了丰富的内容,他不仅在演唱技术上要求吐字、发声、运气、行腔要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在程派切分音的技法与运用等方面均有着严格的要求,同时强调要在字音的四声、韵律、嘴皮力度上把握好尺寸,更要注重唱词内容传达的思想情感以及如何运用唱腔技法、身段表演来表现人物。例如:贺后第一次出场,对儿子为争取皇位的交代,之后,当听报儿子为此撞死金殿之下,急急风二次上场,转身翻水袖亮相,当见到儿子在金殿上撞死后血肉模糊的悲惨情景时,发出痛苦哀痛的一段唱,这段唱是该戏的高潮部分。第一句导板“一见皇儿把命丧怎不叫娘我痛断了肠——”为更好地表达贺后的悲痛的情绪,赵老师在音乐上结合人物情绪的需要,对唱腔中的唱词进行了细致的分解、加工和处理。
同时 ,在音乐旋律、节奏、字的轻重缓急 、吞吐收放、快慢上逐一进行安排。为突出贺后伤心欲绝的心情,赵老师将唱段中突出人物此时情感的重点字进行特别处理,如:“一见”的“一”的重音起头,对“一”的交代,要求咬字有力度,但不能咬死、咬僵,注意口型及声音的美感。“皇儿”的“皇”平滑音的处理,以表达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无限怜爱、“把命丧”的“丧”,要重发,是向观众对死亡后的痛苦交代,接着“怎”后面大的气口,为唱“不”做铺垫,“不” 字是这句唱的核心唱词,起到承上启下作用。因此,“怎不”,必须唱好,悲伤即从这里而起。“怎”与“不”之间的大气口停顿、换气后,“不”气息充沛、音与气的翻高拉长,以表达贺后此时的无限悲痛、泣不成声的感情,以此促成后面“痛断了肠”四字一气呵成唱足唱满。“肠”字后面尾音处又加了双叠音的强调处理,这样唱腔的处理,将人物此刻悲痛、伤心的程度做了强烈的渲染与抒情。
晚年赵荣琛示范身段并拍照 赵老师常说,对待前人及大师的艺术,不可死学、一成不变,又不能削足适履、硬砍实凿。如何继承创新?就是要在自己的艺术实践中学会渐变,而不是突变,要在变化中填补、丰富、充实前人的艺术,对大师的艺术要有敬畏之心。反之,观众是不能接受的,也是对前人的不敬。我们反观赵老师的艺术,不难看到,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不仅是对待程师的原有戏剧,即使在创编新戏《李师师》《苗青娘》《火焰驹》等新戏中,也是本着这样的艺术观来发展程派艺术的。在教学中,我们也不难感受到这一点。赵老师特别强调唱腔中的音乐处理,这体现在他对程派唱腔的西皮、二黄各种板式的处理中。比如:慢板、反二黄唱腔,更多是用来叙述人物各种复杂的情感、表达悲伤、痛苦的情绪。一段慢板唱腔中,通常安排3到4个大的唱腔,大长腔的人物情感的处理,这种高难度的运腔及演唱技法的处理,是极其讲究并有规律可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