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还念你（朱一龙水仙）(3)

母亲挑了挑眉，唇角缓缓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罗浮生心生恐惧，他想逃，母亲的手如锁链般钳制住他的双臂，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孩子，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别说！别说！我不想知道！放开我！他挣扎着妄图抬起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却为时已晚，她艳红的唇凑到自己耳边，轻笑一声，口吻轻和，好似飘落的羽毛，却字字诛心，“因为，樊氏子孙里需要摒弃多余的人，就好像在筛漏渣滓一样。明白吗？”
胃部骤然痉挛，罗浮生从梦中惊醒，他死命攥紧被角，如同抓住一棵救命稻草。或许是被过于急促的喘息呛到，他俯身剧烈咳嗽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抑制不住的干呕，因为他想起了小时候家里消毒水的味道。没有按时进食的胃愈演愈烈地抽疼，他抱住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抵住疼痛的位置，依然无法缓解分毫。
“好不容易才睡着，”他愤愤地想，翻身爬起来，从抽屉里胡乱找到一盒胃药，无暇看清是否过期，就着床头的一杯凉水含混吞下，重新倒回床上，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夜风从窗户缝溜进来，撞在罗浮生身上，他瑟缩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上早已冷汗涔涔，碎发粘在额头，睡衣紧紧贴在背脊上，凉凉腻腻，十分得不舒服。但他懒得管，闭着眼拉了拉被子，终于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时间在黑暗里滴滴答答地流逝，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沈巍，回来了。他开门的声音不轻不重，没有贴心地刻意放轻动作，也没有烦躁地把家具弄得砰砰作响，仅仅是不带有任何情绪地瞥了一眼客厅桌子上浮生落下的钥匙，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两道门的距离在混沌寂夜里显得暧昧不明，近在咫尺，又遥不可望。
煦暖晨光透过窗帘，悄无声息地窥探进来，如孩童一般被时间催促着洒满床铺。
罗浮生睡眼惺忪地撑起困倦的身体，侧身看了眼闹钟，已经七点半了。七点半？！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快速翻身下床，套上衣服，拿起床头的相机和钥匙，检查了一遍采访所需资料，急匆匆冲出卧室。客厅里保持着昨天自己临睡前的状态，沈巍不在。他应该没有回来过，罗浮生出门前揣测着。
工作非常顺利，采访对象是一名颜艺俱佳的男演员，性格温文识礼，不乏耿直，思考时偶尔低眉垂目，浓密的睫毛覆盖出一片柔和的阴影。
“和沈巍有点相似，”结束采访离开前，罗浮生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随即甩甩头，自语道，“罗浮生，你魔怔了？”
有些人和事，不能念叨，因为他们有可能会以最不堪的状态，与你不期而遇。
这个道理，罗浮生明白得太晚，因为他拿起相机拍摄酒店走廊的油画时，不可能想到旁边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上，更无法想象有人性致盎然到旁若无人的地步，这是邀请别人莅临观摩吗？
稍显磨砂质感的玻璃并没有尽职地发挥遮羞的作用，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融入房间的春色里，相辅相成地演奏出靡靡之音。这场情趣合奏的其中一位主角不着寸缕，俯卧在床，四肢腕部的红绳勾连出欲望的怵目血色，身体不安分地扭动，似乎在渴望索取，抑或是期待沉沦。一只手在他白皙泛红的皮肤上游走，漫不经心却不遗方寸地描摹。点火的人终会被吞噬，然后相互拥抱在欲火中曼妙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