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孟先生（上）(2)

“您多想了，不是大帅来赎人，是我家小公子看顺眼了，要个玩伴。”管家拉着郭班主的手，将袋子塞到手心，“我知道这孩子模样好身段好，嗓子也亮，您多半是盼着他成角儿的。可这么多唱戏的，哪里能个个成角？一百里也只能出一个。再退一百步来讲，成了角那又怎么样，唱戏还是个下九流的买卖。今儿我家小公子赎了您徒弟来，一不签卖身契，二不用为奴为仆，就陪着小公子说说话练练字，等公子长到十八岁，去留也随您徒弟。”
郭班主两个手指捏揉着钱袋子，将眼眶里的泪生生逼下去，终是点了头。
郭师傅咬着牙，拿手指着脑门，道：“我家这孩子要是哪天惹周小公子不高兴了被赶出去，劳烦您帮我给他带句话，回园子来，师父只要活着就还能护着他。”
孟鹤堂收到这消息倒是没多大反应，自己就收拾了包袱跟着管家走了，临走之前没敢看师父的脸，生怕一个没忍住就冲过去抱着师父哭着不想离开了。
到了小少爷的房间，管家就走了，里面倒是早早又准备了一张床。只是孟鹤堂不敢乱动，抱个包袱站在房子中间，手足无措。
周九良跨着门槛进来，转身爬到自己的小床上，脱了鞋袜，老气横秋却又奶声奶气的问：“去把东西放在那张床上，我听说你叫孟鹤堂？哪个鹤，哪个堂？”
“云鹤九霄，清风过堂。”孟鹤堂整理着床铺，舒展开一抹笑，“还不知道小公子怎么称呼？”
“别叫我小公子，我叫周九良。不过在这个房间里你要叫我周航，出去才能叫我周九良。”周九良钻到被子里，拱到被子中间，翻出一只布做的小恐龙，抱在怀里，献宝一般跑到孟鹤堂身前，塞到他怀里，“你今天晚上第一天来我家，要是害怕就抱着我的小恐龙睡，除了你别人都不能抱我的小恐龙。”
“您放心，我不害怕。”孟鹤堂带着疑问把周九良抱到床上，这样光脚跑来跑去只怕要着凉。
周团子点点头，一本正经：“是了，今后你就不用怕了，我会护着你的。”
孟鹤堂正还要问几句，低头一看孩子抱着小恐龙缩成一个团子竟是睡着了。孟鹤堂轻叹一声，给周九良盖上被子，自己躺边上就这么睡了。
这一觉两个人睡的十分安心，从此原本属于周九良的小床就空闲了下来。
因为孟鹤堂是大帅亲自请来，小公子心尖上的人，又是个自由身，所以府上人都尊称一声孟先生，这一叫就叫了五年。五年，孟鹤堂眼睁睁看着周九良从一个老气横秋的小团子长成一个老气横秋的大团子（并不）。
五年后的某一个晚上，周九良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他家孟先生。不过说好了，他的好梦里回回都是有他家先生的，只是这次的先生不一样。梦里的先生喝醉了，脸上跟上了一层胭脂似的，琉璃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一颗一颗地解自己的扣子。周九良惊醒，察觉到身下一片狼藉。侧过头看着枕头边睡的一脸香甜的孟鹤堂，陷入了沉思。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说好的春梦对象应该是个小姑娘。九良欲哭无泪，小心翼翼起身去沐浴。待周九良收拾干净重新躺回孟鹤堂身边，这个睡的没心没肺的还摸了摸他的头顶卷毛，喃喃道：“航航不怕，孟哥在呢。”而后将一条腿架在了周九良的小腿上，无意识地贴着某个并不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