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先生,是我(上)
<上>
“先生!”他从床上惊坐而起,窗外刮着大风,呼呼的格外渗人。开灯下床,踩着拖鞋踢踏踢踏的走出房间,打开冰箱拧开一瓶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他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瘫在沙发上出了神。
这是最近第几次做这个梦了?15次,他记得格外清楚。梦里的场景清晰到连那个男人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恍若在眼前,还有那一声声低沉的“九良”,每一声都能勾走他的魂儿。
他,周九良,是个木匠。外人说他的活儿一件难求,可他偏偏瞧不上这些话,打个桌子做个板凳,半个月前,他还是那个由着性子接着自己瞧得上眼的单子的木匠。
也是在半个月前,他接到了一个单子,电话是打到了家里的座机上,他一拿起话筒,就听到对面有个急促又低沉的声音在呢喃:“九良,九良”,他愣了愣神,那声音似曾相识,可他偏偏忆不起是谁,还未等他开言,那边又说道“九良,你帮我打一副玉子板,好吗”,没等他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没说需求、没谈价格,甚至连买主是谁都不知道,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接下这单活。也不知是因为电话里男人的那句“好吗”带了太浓重的祈求味道,还是他心底隐隐的期冀能和这个男人保持联系。
可自那天以后,他便夜夜都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梦里他站在一个台上,面前是一张方桌铺着桌围,他穿着一身大褂,踩着一双布鞋,手摇折扇,台下人头攒动但是面容不清,而他身边站着个一样穿着长衫布鞋的男人,面容清隽双瞳剪水,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还伸出手往他身上一指,柔柔的唤着他的名字,“这是我的搭档,周九良”。
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就是电话里的他,那声音他忘不了,那每一寸眉目都仿佛在灼伤着自己的记忆。他是谁?自己又是谁呢?
窗外夜色依旧朦胧,他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假寐。
恍惚间耳边仿佛传来了一声竹板敲打的声音,他猛地惊醒。站起身来走到工作间门前,使劲一推门,吱呀呀,门开。屋外的月光刚巧从窗台上洒进来,清清冷冷的覆了一地,在地上的那圈光亮里,静静地躺着那副前几天他刚打好收在锦盒里的玉子板。
周九良不信鬼神之说,他走进工作间,弯腰捡起玉子板,老竹的凉意从指尖渗到了他心里,丝丝的不安还带着些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期许。
鬼使神差的把板揣在怀里,转身走出顺手和上门,回到卧室,把板放在床头,合被,一夜好眠。
清晨,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树枝上吧嗒吧嗒的声音叫醒了九良。抬手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那副板子还是安静的躺在床头,毫无异样,九良摇了摇头暗笑,果然是自己太多疑了。
他没注意到自己转身下床后,那副黑色的玉子板竟然闪了闪一股火红的光,若他看到定会想到那抹光啊,真是像极了梦里那个男人灼热的眼神。
周九良又没出门,自从那副板子完活后,他几乎每天都守在家里,生怕错过那个男人的电话,可是家里的座机一直没有响起来过,他也回拨过,始终无人接听。
“叮铃铃”,思忖至此,那沉寂多天的座机竟然突然响了起来。九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举起话筒,那边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九良,我的九良。”
“是我,先生贵姓?怎么称呼?”九良稳住心神强装淡定的问道。
“先生?”男人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声音依旧低沉,撩拨着九良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