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十六(2)

“孩子，你是会唱不假，可这戏文就如好粮食，没有粮食你怎么做饭呢？”郭班主说的委婉，表情却不善，训人的意思一眼能看出来。
只因下午杨九郎来给他问安的时候，顺便说起这新收的徒儿，说他似是对认字背词颇有为难，但还望念及他从小吃苦，没过得几天好日子，师父们多耐心些，慢慢开导才是。
郭班主倒是不知这九郎还和云雷是相识的，且九郎一向不爱管闲事，如今来同他说情，可见关系不一般。
“来我这学戏，你可有受什么委屈？”他早看见云雷手上的伤，又问道。
“没有，这儿比我之前呆的地方好了万倍，我又怎会不知足？”云雷忙否认。
郭班主虽病了些日子，但戏社里大小事他也是洞若观火。张云雷才来没几天，功练得不怎么样，词背得更是坑坑巴巴，叫那些练了几年苦功的怎么服气？
男孩子间，你推我搡本是天性，况且排挤张云雷正因为他背后有着师父和杨家，又浑身骄矜之气，若此时再出头替他挡事，怕是从此这孩子彻底被认作仗势欺人的关系户。
毛毛虫若要化蝶，只能自己挣破茧壳。横加干涉，指不定就让它死在了茧里。
“我想也是，比起外头饭都吃不整的那些，你也不算命苦的。你也别要总觉得自己委屈，那样只能阻着你上进。”郭班主说得严厉，却是字字在理，敲打在云雷心头，一时间有醍醐灌顶之感。
“师父说的极是。再苦也已经熬尽，徒儿是不该总活在过去里。”
“真正的道理总是最简单易懂。就说这唱戏，没有戏文断断唱不了，你既选了这行当，就要想到这一关死都得过。九郎今日还对我说，下次来见你时，你若是能背齐了《长生殿》，便向我告假带你去城里玩。”恩威并施，这郭班主果然算得上名师。
听到这儿，云雷眼里果然亮了几分，笑意掩不住浮上脸庞：“师父说的是真的？”
“自然。你若真能背出来，放你半天假出去玩去。”
“您老放心吧，我这就去再把《长生殿》抄十遍！”说完忙忙地行了礼，转身就跑远了。
郭班主望着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心下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孩子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忧的是他这老友的儿子，总似与云雷有着说不清的干系。
果若事情真发展到他猜想的那一步。试问又有谁能力挽狂澜？
抬头看一眼神龛里供着的菩萨，他也只能摇摇头。
因果注定，命数早已安排，该发生的总要发生。
都说戏如人生，焉知人生不是如戏呢。
是夜张云雷挑灯在学堂里抄了一地的戏文。直到累倒在桌前，手里还捏着笔，嘴里还含糊着戏词。梦里是一个穿黑金大褂的少年郎，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一串糖葫芦……
“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九郎，这韶字我可算是记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