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多·海森与纳薇尔的故事
(一)1940年,南斯拉夫。
满城都是盛开的玫瑰。纳薇尔回到军校宿舍放下箱子,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和刚认识的同学喝了一刻钟咖啡。午后,与同学道别后,她一个人走出学校。
手表指针指向午后三点,纳薇尔四处看了看,好像是已经出了城区。周围是一片破败的哥特式建筑,荒无人烟,白墙上十字架红漆剥落,她伫足了片刻,心想这应当是天主教堂的旧邸。
本该寂静的天主教堂,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乐音在空旷的教堂回响。
荒僻的郊外隐隐有野玫瑰的冷香。
她凝神听了片刻,属于东方人的棕黑的瞳孔透出几分疑惑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循着琴声走去。
小提琴声的源头是一座被玫瑰藤蔓缠绕的古塔。
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像酒红的深海。
小提琴声忽然停止,是她不知名字的曲子。
纳薇尔裹紧墨蓝风衣,忽然闻到化学药品的味道。
眼前有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窗内有一个少年。
少年高高瘦瘦,肌肤病态苍白,灰白发丝梳得一丝不乱,一双蓝眼睛深海般湛蓝澄澈。他优雅地放下小提琴,柔和忧郁的五官像一幅勾勒婉转的画,眉眼温柔,轻轻对纳薇尔漾出一丝笑意。
窗子是封闭的,少年没有开窗。
就像一只完美的笼中鸟。
纳薇尔走近,坐在开满红玫瑰的白拦窗台上,善意的对少年笑了笑。窗子里的柜子上,正中摆放着一本《圣经》。
少年叫得伦多·海森,从出生起就缺失大部分免疫力,常年居住在这座古塔上,触碰窗外的玫瑰花也有可能丧命。陪伴他的只有几万本藏书和小提琴,以及带着口罩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和研究人员。
他的时光一直以来都是一潭死水,从未感觉到寂寞。玫瑰塔鲜有人至。只见窗外野玫瑰夏季盛开,深秋凋零,偶有知更鸟飞过落地窗,他手捧厚重的书又是一天。外面的天空广阔,可他是深海里的鲸,只能从指尖的书页中了解与他平行永无交叉的世界。
纳薇尔倚在野玫瑰蔓旁,周身沐浴在阳光下。得伦多往外看,她一头黑发如流水般落在肩头。
这是第一只肯停留在他窗前的知更鸟。
(二)
纳薇尔是军校刚刚录取的学生,来自遥远的东方。像大多数生在乱世的十九岁青年一样,不甘寂寞,思想纯粹,激进而热情,无知而无畏。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对错,甚至怀着一腔热血,妄图用新思想新观念改变世界。
一段琴声吸引他们偶然邂逅后,纳薇尔对着红玫瑰,从下午一直坐到了黄昏。直到纳薇尔不得不回学校,再晚学校大门就要上锁了。纳薇尔摘下一朵红玫瑰,浅笑着向少年挥手,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落日的余晖中。得伦多垂着湛蓝的星眸,暖阳将他柔和温柔的侧脸镀上一层暖光。桌子上有一本十九世纪的小说《巴黎圣母院》,吉普赛少女爱斯梅达拉带着一只小羊跳舞卖艺,穷诗人甘果瓦在夜里听到她动人的歌声。
第二天放课后,纳薇尔再次踏足这座被玫瑰缠绕的孤塔,坐在落地玻璃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