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塔

“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在早晨，她就是洛，普普通通的洛，穿一只袜子，身高4尺10寸；穿上宽松裤时，她是洛拉；在学校时她是多丽；正式签名时她是多洛雷斯；可在我怀里，她永远是洛丽塔。”
这是弗拉基米尔的小说《洛丽塔》的开头。从近乎绝望的呢喃中，读者仿佛能窥见亨伯特（男主角）偏执地陷入对洛丽塔（女主角）的痴恋中，而这痴恋带着病态的诗意。多数人对这个故事的印象是这样的：一个中年人疯狂地爱上了14岁的少女并猥琐地将她占为己有，在少女逃离圈禁后，他不顾一切的追逐少女的踪迹；在绝望地杀死拐骗少女出走的色情剧作家之后，他最终死于狱中。
这本书刚刚诞生的时候被视作禁书，因为情节过于“下流”，但这无法掩盖这部小说的致命吸引力——弗拉基米尔高超的文字驾驭能力使零碎的故事情节错落有致，恰似一个精神病患者在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下的供述。除此之外，小说的文字经过仔细的雕琢，暗合韵律，读起来更像是一首绝望的情诗。获得在法国的畅销后，主流文学界开始正视这部作品，特别是冠上：恋童癖精神病人分析和对美国社会的讽刺之后，更多人开始冠冕堂皇地研究这部作品。
这本小说开始流行是因为讲述的故事过于惊世骇俗，但解读《洛丽塔》如果仅从恋童癖的角度未免可惜。如果隐掉洛丽塔14岁的年龄，读者或许会认为亨伯特仅仅是一个占有欲过强的男子，在痛失我爱后痛下杀手。亨伯特对洛丽塔的不伦之恋正是弗拉基米尔高明的地方，去除这个设定，亨伯特如何在爱欲中扭曲，最终被脆弱的人性俘获走向自我毁灭，这个悲剧性的主题就容易被读者忽视。
从亨伯特的角度，《洛丽塔》揭示了“欲”的毁灭力量。亨伯特在年少时期曾有一个少女恋人，安娜贝尔。青春期的懵懂、热烈和好奇使豆蔻年华的少年和少女疯狂地、痛苦地、无望地相爱了，他们在海滩上一处鲜有人至的巨石缝隙中相互抚慰，在仲夏夜的蔷薇花丛中焦渴而笨拙地亲吻。这段爱恋甜蜜而短暂，随着安娜贝尔早早夭折，浓烈而来不及释放的爱欲戛然而止，未及绽放就已凋零的爱在亨伯特心中投下了深深的阴影。自此以后，他的爱情停留在了“那些疯狂而不朽的日子”，他爱的对象也永远是那位“拥有海滩日晒过的四肢和火热舌头的小女孩儿”，当他遇到13岁的洛丽塔，压抑多年的少年伤痛获得救赎。正如亨伯特描述的：那以后生活的25年，就渐渐缩小成一个颤栗的点，以致终于消失了。
亨伯特，这个世俗生活中相当"体面"的人，出身中产阶级，从小接受良好教育，顺利成为教授法文的大学教授，仪表堂堂并且生活优渥，但他的精神上总有蠢蠢欲动的隐疾——对于年少挫折的久久不能释怀。不论从哪个角度，亨伯特都是相当负面的一个人，自私，偏执，刻薄和神经质，但将这出悲剧归因于亨伯特的“邪恶”上未免太过草率。在亨伯特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局限，纵使你有着“标配”的人生外加诸多时候的顺遂，命运的偶尔疏忽也会让你跌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