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人类衰退之后》,其一
以前看过一个评论,说姜文电影分为两个时期,《鬼子来了》和其之前,还有《鬼子来了》被禁播之后——“票房的惨淡让有关部门松了口气”这句话则是在大部分梳理姜文电影的片段都有,我都怀疑是姜文本人“上面有人”,然后“统一口径”。在这个有趣的,带着颠倒趣味的个人经验中有这么一段话,“姜文的《鬼子来了》是启蒙电影”,更有趣的是对这句话的反驳,“《武林外传》说一句上面有人,然后就死了一群六扇门”。启蒙之为启蒙,不在于指出“上面有人”——不在于指出诸如真理、道德、人性、阴谋论色彩的组织,当然,也不在于指出“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听起来不就像是说“上面没人”吗?“我们所处的世界没有意识形态作用,只有经济学上的理性主体互相进行物质性的利弊权衡”,这句话不仅让一个笑话失去其原本的乐趣,更是忽略了“我上面真的有人”,即真的有某人,将“上面有人”的真相,缝合成“上面没人”的“想象的真相”
——这让我们回到了拉康所指出的,“动物以假乱真,而人类以真乱假”。《鬼子来了》之所以不能谈上启蒙,恰恰是其对于人性的表现“过于真实”,使其构成了“人性本就如此”的假象。
在《流浪地球》中,Moss作为人工智能接受联合国赋予的火种任务,却被刘培强指责叛逃,Moss的一句“Moss没有叛逃”也被观众津津乐道,其乐趣在于,Moss基于其优秀的计算能力判断流浪地球计划失败,最终流浪地球计划却没有失败,我们在这里似乎可以窥见东浩纪之游戏性写实主义的一面——在从“Moss没有叛逃”这句话获得乐趣的观众心中,Moss不仅没有叛逃,而且反而是成功地保证了人类文明之存续——这是与影片表现出来的“流浪地球计划仍在继续”的,在Galgame叙事中被称为“分支”的另一个不同分支,即是,观众心中的“流浪地球计划失败”与电影实际表现的“流浪地球计划成功”共同构成了一个树状叙事结构,“Moss没有叛逃”的乐趣在于一个分支与另一个分支之间的差值。
“Moss没有叛逃”是基于对于人工智能之信任,对于科学语言——专家系统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比人工智能更为“专家”了,兼具计算性能与人性的人工智能成为了“上面没人”的担保者,在其被“从加加林时代传承下来的伏特加”点燃后,对于如此有传统风味的事件,也有对传统所指向的人类历史的意味,Moss说出“要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是一种奢侈”,在这里,这句话与“Moss没有叛逃”构成了新的意义——理性与感性的互斥,理性与感性的差值。观众对于“Moss没有叛逃”的重复在此难道不就被变换为另外一种悲剧性事实,即是,我们只能在理性与感性之间反复横跳,在“流浪地球计划”的乡土情怀与“火种任务”对于地球生命抛弃的冷酷理性中反复横跳,而永远不得取得缝合两者的差值?
相信“上面没人”的强迫性直觉难道就不是即使是作为《武林外传》中最高能力的代表,即使是六扇门永远也无法触碰到的“有人”,面对这样的不可认知的事物,“上面没人”是对其的无奈的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