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霜雪不留行（下）(2)

他的语气平淡地像个刚学戏的小孩子在不痛不痒地念白，揪得无衣心痛，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小公子，令人窒息的无助袭上心头，曾经那个战场上逐敌千里杀人如麻的少将如今束手无策。
他紧了紧拳，迟疑着慢慢拥祝珩入怀:“在我这，别憋坏了自己......”
话音刚落，祝珩的眼泪决了堤，双臂箍住了无衣的腰。
无衣抚着他的背，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此话一出，怀中人的抽泣声仿佛被噎住般戛然而止，无衣以为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抚着祝珩后脊的手不安地一顿，打算打个哈哈翻过这一页，结果却被祝珩抢了先:“皇帝要我和亲。”
男子和亲？！皇帝怕不是疯了？无衣愣了一下，祝珩似乎明白无衣在愣什么，咬着牙道“柯族那边...男风......”
无衣怎么可能不知，他曾亲眼见过，柯族的军妓都是些柔若无骨相貌俊俏的男子。他不是傻子，大溃敌军还要委曲求全地主动和亲？那位九五之尊，不过是想熄灭祝家最后一星火焰，又碍于面子情分，联合吴将军导演了一出“柯族心悦诚服，帝王宽宏大量，两族之相安无事冰释前嫌”之类的戏码而已。
良久，无衣哑声问:“何时”
“五天。”
还好，还好还有五天。
祝珩不知道无衣用了什么方法将他带出了宫，无衣带着他吃汤面逛集市，去的是多年前祝珩带他去的那家面馆 ，祝珩几年间被折磨得饭量极小，吃了小半碗就撂下筷子说吃饱了，无衣就一脸笑意地接过那半碗面若无其事地吃了个底朝天。无衣还带着他去林子里打山雀，偏不用石子而用腰间御赐的夜明珠弹，树影婆娑，影影绰绰地照在祝珩安安静静的面庞上，无衣看见他的唇角浮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转天早晨无衣正想拉着祝珩去听曲，却被祝珩领到了布庄。祝珩神神叨叨地让无衣留在门口等他说自己要完成个愿望，无衣仍然是笑着说好，过了很久，祝珩蹦蹦跳跳地拎着两个布包出了布庄，一路上心情很好，如果不是眼底的枯红，无衣差点以为那个阳光下风流清俊的小公子回来了。是夜，祝珩情绪高涨拽着无衣进了酒家，直接坐下要了几坛酒。
“小公子你喝过?”无衣在军营里历练已久，喝酒吃肉自然是常事，但是祝珩......
祝珩换回了红衣，闻言单手托腮弯起眼睛笑了笑:“没有，想尝尝。”
无衣明白了，大概是已经料到自己行将就木，便把从前想尝试的东西系数试试，方不留遗憾，于是他又觉得祝珩笑得他心疼。
当祝珩费力地抄起第三小坛酒往嘴里一顿猛灌时，无衣终于坐不住了。
这是尝尝吗？这是..当水喝解渴吧...
“你别喝了我替你喝”无衣劈手夺过酒坛。
“你...这么想...尝尝我...嘴唇的味...道?”祝珩有点愠怒，半阖双目冲无衣挑着眉笑了笑。
无衣看着满面绯红的祝珩，血里无端烧起团烈火，心说这种酒也太烈了，没喝几口就把他醉成这样。
“不...喝了，办正...事去”祝珩拉着无衣踉踉跄跄地走到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