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芙】云中谁寄锦书来(7)

可你从没骗过我，那我便原谅你这一次吧，以后可不许了。
今日韩先生来了梨园，听我唱了戏后便一直与我交谈。他告诉我，你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也是极用心的，叫我一定要等你。他大概是见最近有太多人争先恐后的送我礼物，替你担心了吧。
那你会不会担心呢，担心我被别人抢了去。他们送的礼物真的很多很好，但我一个都看不上，都不如你送我的好。我是真的在韩先生面前指天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还把我们戏子的老祖宗都搬了出来，我若是背叛董又霖，便永永远远不能再唱戏。
你看我的誓言对自己这么狠辣，我是真的很爱你啊。人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遇见你之前，也当真是这样想的。戏里已经走完了别人一生的爱恨情仇，戏外被倾慕者争先恐后追随，若是活的太有情有义，倒是浪费了这一生。但遇见你之后，我便想着与你很多的以后，想日日与你一起，与你种花、赏月，或是什么都不干，就靠在你怀里，或是只给你一个人唱戏。
春天时我太想你了，每日连唱戏时都心神不宁，花园里的花我也没去打理，交给别人打理又不甘心，所以今年的花园没有往年那么好看了。但我现在已经极力补救了，韩先生给了我一包郁金香的种子，说是你以前和外国人谈的生意，交到他手里后才谈好。他说我若是喜欢，可到他那边再多拿点。这个花不能留种，要培育出来的种子才好。我倒是不太懂，但我听着便是了。
韩先生说你和那个外国人谈的花种生意，是因为我喜欢花，想多种些品种在我们的花园里。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若不是韩先生今日告诉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啊。以后你对我的好，你可得都一一告诉我，我会好好奖励你、亲你的。
前年我们种的青梅树，我今日见已经开花了，再等三个来月，八月底差不多就能摘果子，我把所有的果子都摘下来，做很多很多的糖渍青梅，等你回来了给你吃。
我是想给你写信、打电话或是发电报的，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去台北找你，可是时局紧张，我竟一丝你的消息也无从得到。韩先生今日跟我说，不要心急，韩董两家五十年的岁月都等的过来，都能等到再次重复合作的日子，我们还怕什么呢？
听了韩先生的话，我便放心了。我只是希望你在那边能一切平安，你那边的局势似乎更紧张些，你又是处于风口浪尖的身份，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啊。
愿我们都能平安，盼早日重见。
壬辰年腊月三十 除夕 雨
这几年上海的冬天都没下雪，我很不喜欢下雨的冬天，潮湿阴冷，小时候练功受伤的地方这时候便会隐隐作痛，但你不要担心，我仍是很好的。
犹记得与你相遇的第一个冬天，那日下了很大的雪，我站在我当时住的房子的院子里，为你唱了一出《长生殿》。现在已经好多年没再唱长生殿了，唱词我都怕是要忘了。我很喜欢雪，等你回来，冬天你带我去北方看雪吧，我从小就生活在上海，一个人不大敢出远门，毕竟生的这样好看，被坏人骗去可怎么好。
今日我破例没去梨园，听说很多人盼着除夕能听我一出戏呢。从我第一次登台，到如今，已经有十一年了。曾经，我觉得年少成名的感觉可真好，我的名字往梨园门口一挂，票就瞬间售罄，票价更是一日比起一日的水涨船高。可是现在，我总是想你，有时半梦半醒间，就觉得你还坐在床边，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显得你好温柔，可是等我一揉眼睛，伸手想去抱你的时候，你就消失了，那时我才会意识到那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