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芙】云中谁寄锦书来(11)

二月份时，父亲的病终于是好了，但家中生意受了重创，我虽在这一个月中力挽狂澜，但终是作用不大，父亲病愈后，与我一同打理，五月初时竟也恢复不错，想来再有不到一个月便可以返沪继续大陆的生意了。
待我着手返沪时，政府宣布全台湾戒严20日。上海信息发达，想来小芙第一时间便能知道这个消息了，我心下焦急，但却没有办法。只想着，等过了这二十日便好。
那日，父亲正与我商谈要不要放弃大陆的生意，毕竟现下时局紧张，也不好触了政府的逆鳞。大陆的生意我倒并未很在意，只是舍不得小芙，但想来小芙也会愿意同我回台，细细思量倒也不是不可以。便同父亲交待了我与小芙的事情，父亲并未很恼火，但终是不满。可父亲斥责的话还未说出，一队士兵便闯进了家门。
他们说我在大陆时日漫长，不能确保我是否是间谍，便要带我回去审问。当时我便意识到问题不对，这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一举扳倒董家，但那时别无他法，他们人多势众，又带着枪，我就那样被抓了进去。
可哪里是审问，一进去就各种刑具上了一遍，现在想来，身上还是一身的冷汗。
他们定要我说出是哪个党派的人，来这边窃取了什么机密。我只是商人，从不沾染政治，哪来的机密呢，无非是想扳倒董家，我只是担心外面的家人，也担心小芙会不会怪我，说好了回去找他，却迟了这么久。
牢房里不见天日，我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反正身上的伤口都结了痂，应该是很久了，他们找不到证据，便放我出去了。我知道此时董家一定是狼狈不堪了，只是不知竟是那般光景。
董家的生意一蹶不振，只剩郊外的几个茶园还能勉强支撑，房子也被政府收了去。父亲本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不好，再加上担忧我在牢里的状况，被生意上的事压着，我进去不久，便病逝了。母亲和家中其他人已经搬到了郊外的茶园。
小芙，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尽快回去接你的。
民国四十四年 4月5日 清明 小雨
小芙，我近年忙着生意和想你，竟无心做其他事情。结婚的事情被母亲催了再催，我总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在上海等着我回去接他，可如今母亲却是不同意了。
家中的变故让我近几年忙着恢复生意，但时局紧张，收效却也不大。前段时间的宴会上，我认识了林家的女儿，我自然是对她没别的心思的，但她回去便同家里人讲要与我成婚，母亲说与她成婚对我们家的生意有帮助。我竟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但我最终仍是退缩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行为，可是她站在我面前时，当神父问我你是否愿意时，透过那张美丽的脸和洁白的婚纱，我看到的是那晚雪夜中，你青白色的长衫和素净的脸庞，我不能与一个除了你以外的人在一起。教堂的钟声响彻，震耳欲聋，我的心跳很快，似乎要突破胸膛替我说“我不愿意”，在神父诧异的目光中，我对着新娘和台下的宾客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教堂。
我不能对别人的一生负责，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你的一生负责，我自知亏欠你太多。我们到底何日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