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 4(2)

“你现在在哪儿当差？”孟鹤堂开口询问。
“我现在跟着于少将的长子于洋军长身边做个副官，于军长被任命为北平政府军务部副部长，我昨天才跟着回北平城，现在还没有落脚的地方……”周九良见孟鹤堂肯缓和了语气跟自己说话，连忙开口恨不能把自己这三年以来事无巨细的全部讲给他听。
“你不是军长的副官么，怎么会无处落脚？”孟鹤堂听到小孩儿的话，眉头微微锁起。
虽然周九良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他这几年的生活又怎么可能真的就那么好过？
周九良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道：“军长家里有几位姨太太，我住在那儿不大方便。”
事实上，于公馆里头大得很，再来十个周九良也住得下，只是他既然回了北平，自然是要回家的。
他的家，曾经在孟家，现在就在扁担胡同的巷子里头。
孟鹤堂瞧出了小孩儿眼底的几分心虚，内心却划过一丝柔软，这孩子好像永远学不会说谎。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的打算，只淡淡的瞟了一眼周九良的腿才开口道：“既如此，你就住回大院子吧。”
周九良心中狂喜，面上也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啊？”
提起师父，孟鹤堂的眼底掠过一丝愁色。
他在这半年里频繁托人去天津那边打探，始终没有得到师父师兄他们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
“先回去再说。”孟鹤堂轻声道。
“哎，等一等。”周九良招手叫了附近一个正蹲在水沟旁边玩泥巴的小子过来，给了他一角钱打发他去请前面的客栈，让老板派伙计把他的行李送过来。
那小孩儿得了打赏，吸了吸鼻涕，提着松垮垮的裤腰撒腿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跑。
“昨天下午……”看着周九良的动作，孟鹤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眯上眼睛打量着周九良。
周九良嘿嘿笑着低头：“我怕先生您见了我生气，不敢去见您，只能躲在二楼偷偷瞧。”
“蠢货。”孟鹤堂有些心疼的拧起眉头，“二十大洋的赏钱，我便要分出两块大洋给老板做场地费！你当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
看着孟鹤堂为了两块大洋心疼得不行，周九良无声的笑了起来，他的先生，还是这么可爱。
“先生，我现在有钱了，我能养着师父和您。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了！”周九良偷偷伸出手拽着孟鹤堂的衣袖，那双不大的眼眸里却溢满了坚定的光。
“你这……”孟鹤堂还要说什么，最后却又泄气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周九良的额头，轻声道：“蠢！”
店家雇了黄包马车把孟鹤堂的行李全都送了过来，周九良便拉着孟鹤堂一同上了车，对马车夫道：“扁担胡同。”
“好嘞！”马车夫一摇车铃，便驾驶着马匹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