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双杰】结(7)

江澄平生至亲五人，现在只剩下金凌，和……他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魏无羡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确特殊，极爱，又极恨。
他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几乎站不住脚——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不过是小孩子一般的怄气吗？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后悔要去乱葬岗围剿魏无羡。这些年来，无数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他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果他当时没有带头冲上乱葬岗，而是始终护着他，魏无羡是不是就不会死，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可惜，“如果”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虚弱的词。
突然，一团黑色的东西朝他扑过来，把他压在了身下。江澄愣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更紧地抱住了——其实以两人现在的身手，江澄想要摆脱魏无羡的桎梏易如反掌，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动作，沉默地感受着阔别已久的怀抱。
上一次两个人拥抱是在什么时候呢？江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还是射日之征之前吧，那会魏无羡每次出门都会煞有介事地拥抱一下江澄，振振有词道，“现在世道这么乱，谁知道会不会出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们要把每一次道别当作最后一次，好好地和自己所爱之人互道珍重。”每次江澄都会很嫌弃他，一边躲一边撇嘴，“祸害遗千年，我看你还能再活个两百年，谁死都轮不到你。”但最后他还是会被魏无羡抱个满怀，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一颗心莫名其妙地就静了下来。
再后来，魏无羡没能像江澄说的那样活两百年，每天一次的温暖怀抱也没有了。
在魏无羡拥抱他的那一刻，江澄突然地就看开了。原来这么些年，他的所谓对鬼道看不顺眼，都只是在拼命确认一个可能性——他还会回来。他其实早就不恨魏无羡了，他只是想再次找到魏无羡，把话和他说开，也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仅此而已。
一瞬间，郁结于心数年的结，解开了。
“对不起……”魏无羡抱着江澄，胸口紧贴着胸口，传递着热气，也传递着迟到了十三年的抱歉。“你又来了，我说过你不用……”江澄无奈地耸耸肩。“这次不是对别的道歉，是对你。”魏无羡放开手，收起了不正经的笑脸，“这些年，辛苦你了。”江澄呼吸一滞，眼中蓦地一热——这么久以来，所有人对他说的“辛苦了“都只是例行公事，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他。
够了，真的够了。
“江澄，我没有想过这十三年你是这么过来的，我以为，作为家主，你是风光无限的。”魏无羡盯着江澄，认真地说，“也对，你这种别扭的性子，有什么事也只会压在心里，对谁都不说。那是不是如果我不回来，你就打算这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些仇恨与血泪痛苦地活下去？”
没等江澄回答，魏无羡再一次把他摁进了怀里，心有余悸道，“还好我回来了……”
“既然我回来了，那么双杰就还在。我一日为江家的人，便一世、生生世世都是江家的人，前世的诀别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永远都是莲花坞的一份子！”魏无羡拍着胸脯，眼睛皓若星辰。
江澄愣了一愣，突然笑了，这次不再是讽刺的笑，而是一个真诚的、不染阴霾的笑容，“你可拉倒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知道啊，你现在已经是蓝家的人了，还是赶快回去吧。”魏无羡敏锐地觉出了江澄的变化，瞬间变脸，笑嘻嘻地说，“师妹你怎么又赶我走啊，我很能干的，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样样精通，我还想再住一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