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双杰】结(6)

魏无羡稍微缓了口气，脸色依旧冷若冰霜，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你委屈，没错，你当然有资格委屈，那我呢？我应该找谁哭去？江家不是我的家吗？江叔叔虞夫人师姐金子轩师弟们死了，我难道心痛的比你少吗？我被迫修鬼道日日无法安眠，怨气入体如同万蚁噬心，我和谁说了？话说回来，江叔叔他们的遗体是谁拼死带出来的？又是谁在温晁眼皮子底下救了你我，给了我们报仇的机会？是你眼中十恶不赦、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的温狗！我问你，温情温宁他们除了姓温，究竟何错之有？”魏无羡神色黯然了一瞬，眼前又出现了当年乱葬岗上五十多号人言笑晏晏的快乐时光。
“魏无羡，你说过你今天不是来惹我生气的……”江澄似乎被这样的魏无羡震住了，倔强地偏过头去，闷闷地开口。
“呵，我算是明白了，这么多年你究竟在介怀什么。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把话说开了，免得你以后还跟自己过不去，别扭得跟个麻花似的。”魏无羡轻哼一声，上前不由分说地掰过江澄的脸，认真地说，“你所怨的，无非有三：一是因为我在屠戮玄武洞中强自出头导致江家覆灭；二是我将金丹给了你而去修了鬼道，最终无法压制，害死了师姐和金子轩；三是我答应你的话没能做到。那么我们一件一件清算。”
江澄再拿不出方才指责魏无羡的气势，脸上的血色一会一齐上涌一会褪得干净，嘴唇抖索着，说不出话来。魏无羡也不管他，抢过江澄别在腰间的三毒，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反手就要往自己的脖颈划去。江澄惊得目眦欲裂，顾不得其他，飞快地出手打掉了他手中的剑。
三毒掉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当啷”一声，与此同时，魏无羡的嘴角也浮现了一缕隐秘的微笑。江澄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尚在兀自颤抖着，似乎又回到了那天的乱葬岗，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在自己眼前被万鬼反噬，被生啖血肉。
原来他那么害怕魏无羡死掉。
魏无羡轻笑一声，像是早就预料到江澄会有这般举动一样，好整以暇地抱住了手臂，故作惊讶地说，“怎么拦着我？我是要谢罪的。”江澄强压住心中绵延不尽的烦躁和不想承认的担心，低吼道，“我只是怕你死在莲花坞，到时候含光君来要人我不好交代。”说罢，他仿佛觉得这话还不够有说服力，又加上一句，“况且你以为凭借自己一条命就能换回那么多人的命吗？荒唐！”
魏无羡微微一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真的有办法，以自己一人的命，将所有因我而死的人都换回来，你信吗？”江澄猛地抬头，紧盯着魏无羡黑得幽深的眸子，拼命想要判断出来他说的究竟可不可信，最终却也败下阵来，颓然地低下头来，两只手捂住了脸，“你别再逼我了魏无羡，你明知道我早就没得选了……”
他自然知道魏无羡所说的都是天方夜谭。若是当真有这种法子，以魏无羡的英雄病，说什么也拦不住他，早就施法了。平心而论，即使他说的是真的，江澄也不可能放任他去冒险。同为修道之人，自然清楚，逆天而行，本就是引火烧身，而要复活已死之人，更是大忌。